畫上卻是一名女子,穿著紅色的披風,站立在瑟颯的秋風中,望著江面,愁緒萬千。整幅畫無論是人物、風景,還是意境,都是這一屋子畫中最出色的。
老者一看那幅畫,眼睛就一亮,道:“這正是張秋聲的畫。張大師家境富裕,從不賣畫,有朋友相求都不大願意贈畫。這一幅,可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他一親戚手裡高價收來的,當時就花了二百二十兩銀子。我看這位公子也是愛畫之人,一眼就看中了張大師這幅大作,這就叫做有緣。算了,我也不叫價了,您給我個辛苦錢,就二百五十兩銀子拿走吧。”
沈子翼嘴角一勾,指著一張案臺道:“老丈也是在畫畫呢?我看了張秋聲這幅畫,忽然興致大起,也想要畫上一幅畫。不知能否借用一下老丈的筆墨紙硯?放心,到時候結賬時,這些花費我自然一併算進去。”
老者見這三人都氣度不凡,穿著也極講究,看樣子絕對是有錢人。這有錢人有些怪癖,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說,他整天跟字畫打交道,在這裡守著鋪子也悶得慌。現在有人來這裡當面作畫,倒也是一件樂事和趣事。當下樂呵呵地道:“公子請便。”
沈子翼往硯臺上倒了些水,凝神想了片刻,提起筆來就揮毫潑墨。
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林小竹覺得此話一點兒也不假。
此時的沈子翼,身著一件玉白色隱紋錦袍,這袍子昨晚已被洗過,穿在身上乾乾淨淨。再加上他眉目清朗,長身玉立,卓然不群,本就是一個丰神俊秀風流到了極點的人物。此時畫筆在手,凝神而思,揮毫之間如同蛟龍出海,更有一種與眾不同的出塵氣質,如同是謫仙一般,有著說不出的飄逸。
林小竹低頭向紙上看去,只見他只取左下一角,而且只用墨色,寥寥幾筆便勾勒出一名老翁,穿著蓑衣,坐在江邊,獨自垂釣。近處有石,有樹,遠處有山,然後中間部分,竟然留下了一大片的空白。這片空白一留,使得整幅圖畫便有了一種蕭瑟之氣,此時再看那老翁,竟然覺得他有些縮手縮腳,似是畏冷;而那石,那樹,那山,那水,在那片空白的映襯之下,更像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效果極為奇妙。
“好,好畫!”旁觀的三人,全都禁不住讚歎起來。沈子翼這幅畫,明顯是受了剛才張秋聲那幅畫的影響,但無論是佈局、筆法,還是整幅畫的立意,以及那一大片空白的大膽運用,都比張秋聲的那一幅強出太多。張秋聲的那幅畫,多少還有些匠氣;而沈子翼的這一幅,卻渾然天成,讓人一看就置身於其中,不能自拔。
林小竹被這幅畫的畫意激得血脈賁張,見沈子翼換了一隻筆,正站在畫前凝思,似要在上面提字的樣子,忙道:“翼公子,我來給您這幅畫提一首詩。”
林小竹的文才和書法上的造詣,沈子翼都是見過的,這兩點便是他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再加上他剛才思索了一陣,發現所想出來的詩句皆不夠出色,正苦惱著呢。所以一聽林小竹這話,不由大喜,毫不猶豫地把筆遞了過來。
“哎,我說,這麼好一幅畫,要是把字提壞了,那就大大地可惜了。”老者一看旁邊穿青布衣裙,明顯是小丫頭的女子竟然開口說要提詩,也顧不得這三人會不會不高興,大聲地抗議起來。
“老丈可別小看這姑娘,她的文才和書法,都是我望其項背的。”沈子翼大笑起來。
“當真?”老者上下打量著林小竹,見沈子翼肯定地點點頭,猶是不信。
林小竹哪管那老者說什麼?看了一眼畫面,找了一個最適當的位置,便落了筆。
老者見狀,連忙閉上了嘴,生怕影響到林小竹,令她把這一幅極為出色的畫給寫壞了。待得看到林小竹那筆字寫將出來,有如行雲流水,遒勁有力而又不失飄逸靈動,竟是從未見過的好字,不禁大吃一驚,好半天才喊道:“好字,好字啊!”此時,他才方信了沈子翼的話。
由此他對於林小竹寫的詩,也更期盼起來。看著林小竹落在紙上的字,嘴裡輕輕念道:“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立翁,獨釣寒江雪。”唸完呆呆地看著將筆擱在筆架上的林小竹,良久才道:“好詩啊,好詩!”說完,竟然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落下兩滴淚來。
“獻醜了。”林小竹學著男子模樣,對著沈子翼和袁天野拱了拱手,又看著沈子翼,有些調皮地道,“翼公子,我沒把你這幅畫寫壞吧?”
“壞了,大壞特壞!這畫掛出去,來一個人就看呆一個,豈不是大壞特壞?”沈子翼笑道。
三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