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虹彩橋相連,平添生趣,又見藕池荷花正甚,紅鯉戲蓮實在活躍。對岸假山上覆一座華彩涼亭,亭旁聳起一株參天大槐樹,將太陽遮了個密密實實,好大一片陰涼之處。遙遙相看似乎確實見有一人正坐在裡頭納涼,一身水綠的衣衫,兩旁分立兩個婢子伺候。
老頭兒遙指亭中之人說道:“那便是靖南王,二位請。”說著讓開身,讓蘇綰二人先行踏橋過去。
蘇綰心道這靖南王真是會享受。這麼豪華的園子蓋起來,可得累死多少勞工。說是身體違和,故不得提早接見,卻又好端端地在亭中納涼喝酒,不勝愜意。看來是個仗著太后撐腰,在民間窮奢極欲之徒。
默默走地近了,三人拾階登上假山,來到亭外。
“回稟王爺,神醫來了。”老頭兒稟告道。
靖南王斜睨兩人,忽然見蘇綰滿臉紅色麻子立刻擲了手中杯碗罵道:“哪個醜東西礙本王的眼?立刻給本王杖責攆出去。”
“啟稟王爺,他是神醫的徒弟。”老頭兒說道,“醜是醜了些,用面紗矇住王爺就瞧不到了。”說著使眼色讓靖南王身邊的婢子拿出條隨身紗巾來。
“嗯?”靖南王皺起眉,“是神醫的徒弟?”這才將目光從蘇綰的臉上移開,打量起蘇洛陵來。
原本聽著靖南王一照面就要將自己打出去,蘇綰心驚地不敢抬頭再去惹他礙眼。心中很是奇怪,靖南王對於美醜的敏銳與反應太過極端化。好比門邊兒的侍衛,一見他亦只是嚇一跳,而靖南王不光沒嚇,還第一時間為之震怒,連蘇洛陵都忽略不看了。
所以趁著靖南王將目光投在蘇洛陵身上之時,她便微微抬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將他看了個清楚。
靖南王面目說不上英俊,不過輪廓分明五官挺拔,身材壯實氣質有著一番皇家尊貴,別的,倒也真沒什麼特殊的了。大約也只是個凡夫俗子,未也有什麼能善之處。
看到這會兒就不知不覺想到。蘇泊生上回的信用意在於考驗自己與蘇洛陵,那麼這封信的用意呢?若說依舊是考驗他倆,難度足不與安陽王那封的相提並論。不上沙場不見兇機,美宅雅苑半無血光——竟從一開始都沒有真正認識到蘇泊生的厲害,隱藏之深。
發愣之際,旁邊已過來一名婢子怯羞羞地呈上一方紗巾給她,低著頭不說話,害羞地緊。
蘇綰不好意思,知道女兒家貼身用的物什不能隨意贈與別的男子,若她們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便會釋然了。於是接下手,矇住自己的臉面答謝道:“謝謝姑娘,改日離府洗淨再來還給姑娘。請問姑娘芳名?”
婢子咬唇,半天才澀澀擠出兩字:“青容。”說罷就扭頭再回到了靖南王身邊兒去。
靖南王見到他倆如此,一陣扭曲在面部上,指著蘇綰道:“你叫什麼?”
蘇綰剛想回答,卻被蘇洛陵搶先一步:“回稟王爺,他叫蘇小萬。”
“蘇小萬?”靖南王摸摸下巴,“這名兒頗熟,不知在哪裡聽過。”
兩人蹙眉,有點兒詫異。不過蘇小萬這麼普通的名字想必也是遍地開花的級別,聽說之後覺得熟悉也是正常的。這麼想過就坦然了些。
蘇洛陵說道:“大約是太過於入俗流,所以王爺偶爾聽下人們說到過同名同姓者的也不一定。”
靖南王一想也對,就不再細究這個名字,改指著蘇洛陵一派強勢地問道:“你呢?你又叫什麼?”
“不才姓洛,單字陵。”
“哦……落shen醫……”靖南王瞭然地點點頭,“你有什麼能耐自封神醫?”說的極其不屑,“本王這兒見過的醫夫子不用車載也要用斗量,他們個個都自稱神醫,揚言治得了我的愛妃,可是呢?還不是被我砍了雙手丟出門去!你且先說說看自個兒的本事,若說不出便休怪本王翻臉。”
蘇綰吸了口涼氣兒,治不了人就要砍掉雙手?這是哪條規矩?她怔怔看著地面,想到蘇洛陵總歸只是個半吊子的赤腳郎中,那麼多大夫都瞧不出來的毛病,他能瞧出什麼呢?若好運瞧出來了,又開不了藥方怎麼辦?當即熱地滿頭的汗如雨下,為蘇洛陵著急。
蘇洛陵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道:“能耐在何處,在下還真說不出來。不過王爺要的不是王妃安康嗎?只要在下能治得了王妃,便是治不了天下其他人,不也了了王爺的心事嗎?王爺又何必計較於在下曾治過什麼人什麼病呢?”
靖南王被堵住,瞪著兩眼目不轉睛,而後忽然暢懷大笑起來:“好,有膽識。本王喜歡!來人,安頓好神醫,便帶去瞧瞧幾位王妃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