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飛不肯答應,胸口起伏的厲害,顯然在極力控制自己,終於過了一會兒,慢慢睜開眼睛,眼中已不是淚水漣漣,而換上了寒冷空洞的目光。她吃力的從床上撐起身子,將那件披風狠狠握著:“我竟信了他,他心裡原來只有纖舞,從來也沒有過我。”
卿塵伸手安慰道:“他的愛恨已經不是常人感情了,莫要再為他糾纏,實是害了自己,現在還是想想自己和孩子吧。”
聽她提到孩子,鸞飛似乎從自己的情緒裡怔了一怔:“孩子……姐姐,太子他……究竟怎樣了?”
卿塵道:“目前尚禁在松雨臺,不知天帝是什麼意思,不過看起來不會罰的太重。”
鸞飛想起太子往日待自己種種,心下酸楚不已,隨著對夜天溟的恨而來的,是對太子的深深愧疚。但錯已鑄成,再做什麼也是亡羊補牢,她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對卿塵求道:“姐姐,求你幫我,我雖做了這不可原諒的事,好歹替太子留下這道血脈。”
“孩子是太子的?”卿塵問。鸞飛點頭。
即便這樣怕也免不了天帝的處罰,唯有送她出宮,鳳衍已經知道鸞飛醒了,但是態度曖昧不明,鳳家怕不能回。卿塵低頭思索,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周全的辦法。鸞飛見她沉吟不語,靜靜說道:“姐姐其實該把我交於天帝處置的。”
卿塵見她面無表情,完全失了往日熠熠神采,雖覺她合同夜天溟謀陷太子是錯,但也不忍見死不救,夜天溟既早有殺人滅口之心,那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任她好好活著的。說道:“若知道你醒了,九皇子會放過你嗎?最好便是設法悄悄送你出宮,但這定要費些周折,你待我想想,看怎麼辦才周全。”
鸞飛輕輕垂了頭,卿塵沒有看到她那雙眼睛傷心失望的背後,聚集著濃濃的仇恨。那是在極度的愛上生成的恨,愛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當一個女人的愛和犧牲被踐踏粉碎的時候,殘瓦斷垣的上面還能生存的,只剩了這切齒的恨。
鸞飛在床上對卿塵叩首:“姐姐大恩大德,鸞飛無以為報……”
卿塵抬手扶住她:“你既叫我一聲姐姐,我如何看著你不管,但是有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鸞飛道:“姐姐請說。”
卿塵道:“此事原委你應當和太子說清楚,太子心中,對你是一片真情,莫要再矇騙於他,被人欺瞞的痛苦你也知道。”
鸞飛沉默了一下,道:“見太子怕是不能了,容我書信一封與他。他若對我死了心,在天帝面前誠意悔過,或者還能平安做天朝儲君,夜天溟便沒有那麼快有機可乘。”
卿塵尋了紙筆來,鸞飛略一思索,揮筆而就,寫完了自己怔怔的拿著,眼中卻落下淚來,浸在灑花白箋上立刻氤氳了開來,不知這淚是為了太子,還是自己而垂。鸞飛傷心了一陣,將此信仔細摺好,又慢慢思索寫了一張名單給卿塵:“姐姐,這是夜天溟多年來朝中的安排,我能知道的只有這麼多,或者姐姐日後能用得著。”
卿塵接了一看,上面有不少京中要員,亦有幾個各省外官,將兩封信收到袖中:“且耐下心性,有了合適時機,我會來找你。”
鸞飛點頭,看卿塵出了門,人前的倔強終於崩潰,緩緩蹲下,抱著自己抑聲痛哭起來。
瀚海闌干百丈冰
這今年的第一場雪停停下下,竟持續了幾日,靜謐的寒夜紛紛攘攘覆了一地,襯的月色更多了幾分清寒。紫禁城層層起伏的琉璃金頂上厚厚的著了一層雪,彷彿整個化為一個素白的世界。白雪掩抑了一切,一切又在雪中靜靜的滋生,沒有人察覺,也無從察覺。
夜已深沉,卿塵卻還未睡,一手握卷靠在床頭細細翻研,身上搭著一件狐裘,狐皮雪白柔順堪與戶外白雪爭光,映的雪膚花顏淡淡瑩瑩。夜天凌前日差人送了這件狐裘來給她,卿塵識得是上等質地的東西,不欲穿在宮中招人側目,只夜裡回房披蓋在身上,溫溫暖暖驅散這冬日嚴寒。卿塵看會兒書有時走神的毛病又犯,伸手撫摸這狐裘,不經意便想起夜天凌堅實的懷抱,一樣帶著暖意的呵護,層層包裹在身邊,叫人從心底生出踏實。如今每日站在金鑾殿上,眾人間看到他挺拔沉定的身影,便感覺一切事情都沒有難的,時時刻刻都有著希望,她可以等可以忍,不知不覺裡,他的影子已經那樣深刻的鐫刻在心底,隨著光陰愈染愈濃。
屋中桌上放著數冊醫書,數日之內,京中患病人數再增,這場突如其來的疫情,就像是洪水猛獸毫不留情的吞噬著人們的生命,日演日烈。苦於沒有試驗設施和醫藥條件,卿塵知道的許多西醫西藥派不上用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