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小潘點點頭。
我騎車回到家裡,一進門就發現客廳滿地都散落著五顏六色的包袱。我嚇了一跳,問:“這些是什麼東西?”
小雙說:“我買的塗城的特產啊。朱總昨天給我發獎金了,我就多買了些東西帶回去給媽媽和弟弟。”
我粗略地數了數,各種式樣的編織袋和蛇皮袋不下十個。到底是女人啊。我看著小雙樂滋滋地擺弄著這些袋子,整理記憶體,排列整齊,紮緊封口,收拾得井井有條。我忍不住問了正在試圖往一個袋子裡再多塞點東西的小雙一句:“你就只有兩隻手,這麼多東西你怎麼拿啊?”
小雙當場就愣住了。看到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原來她壓根就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我趕到超市買了只最大型號的拉桿箱,回家把地上雜七雜八的袋子一股腦丟進去,好不容易把拉鍊拉上,看一眼手錶,已經快六點了。我一隻手拖著箱子另一隻手拉住小雙,衝出家門,攔下一輛計程車,對司機說:“火車站,快!”
塗城的火車站坐落在城市的正北邊,從地圖上看位置相當於一個人的腦袋。和其他很多沒有什麼著名旅遊景點、經濟不發達、產業沒特色、城市規劃又亂七八糟的中小城市一樣,塗城火車站的作用確實相當於撐住這座城市的臉面。塗城的領導們都很重視和愛護這個臉面,歷任市長上臺後都要首先拿火車站開刀,三年一翻新,五年一擴建,充分反映了領導們對形象工程的必要性有著深刻的認識,具備了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和主人翁意識,深入貫徹了與時俱進的政績觀。於是塗城火車站以捨我其誰的氣勢成為了全城最大和最有代表性的建築。可是由於每個領導在欣賞水平和審美觀上具有的不可避免的差異性,這座火車站也不可避免地在建築風格上出現了常人難以理解的不協調。東邊是前任市長遠赴東歐考察後建起的哥特式鐘樓,西邊新裝修的售票大廳卻洋溢著現任市長大力推崇的民國風情,花園挨著停車場,樹木種植在噴泉邊。整個建築的風格堪比暴發戶的別墅群,土大款的小洋樓,一眼看上去像是將很多張剪碎的宣傳畫極其不負責任地隨意拼湊貼上之後的成果。負責整體設計的規劃局長對這種驢唇對上馬嘴的現象的解釋是:這充分彰顯了塗城百花齊放、相容幷蓄的文化底蘊。
計程車停在站前廣場上。我和小雙下車,從後備箱裡提出箱子,開啟拉桿拖著,穿過這片號稱華東最大的廣場。我把箱子辦了託運,把小雙送到候車大廳門口。
我說:“進去要檢票的,我就送你到這裡吧。”
小雙低著頭,“嗯”了一聲。
我說:“你不要把車票弄丟了,身上的錢裝好,這段時間賊多,小偷也是要過年的。”
小雙點點頭,說:“嗯。”
我又說:“到株洲會有個姓趙的哥哥去接你,讓他幫你把箱子取出來,你搬不動的。他會送你回鳳凰。“
小雙說:“嗯。”
我說:“記得謝謝人家。”
小雙繼續點頭。
我想了想,沒有什麼要交代的了,說:“那你進去吧!”
小雙站著沒動,咬著下嘴唇思考了一會,抬起頭問我:“你怎麼不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啊?”
我愣了愣,不知道她何來此問。但是看到小雙表情嚴肅,心想還是順著她比較好一些。於是我問:“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小雙開心地笑起來,說:“你初七上班,我就初七回來!我回來陪你過元宵節哦!”
我心裡感動了一下,拍拍小雙的腦袋,說:“好,我等你回來過元宵節。快進去吧,你看排隊的人都已經那麼多了。”
小雙點點頭,轉身走了兩步。我剛準備對她喊一聲“一路順風”,只見她突然折轉,快步跑回來,張開兩手一把抱住我的腰。
我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還保持著揮手道別的姿勢,腦子裡的思維也沒切換清楚,不知道該說什麼。頓了一頓,不由自主地按照原計劃說了句:“一路順風啊!”
小雙鬆開手,臉上笑容燦爛。她一邊後退一邊跟我喊:“桂哥哥再見!再見桂哥哥!……”很快就融入了人群的海洋裡。
決不妥協 二十五(1)
我站在原地發了一會愣,心想這小姑娘的行為好生詭異,難以琢磨。
在我發愣的當口,一個老婦女徑直走過來,皮黑牙黃,臉上長了一顆碩大無朋的痦子。她齜牙衝我一樂,嘴裡說道:“發票,要不要發票?”
我醒過神來,還有正事要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