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有點悲傷是嗎,再來一杯。卷卷說,莫名其妙說起這些呵,這張照片掛這裡,既是懷念也是警示啊。
離開“白夜”時,我問她,為什麼要給舞蹈培訓班取這麼個名字。她說,白夜,是明亮的夜晚,也是漫長的夜晚。
這個不說我也知道。
在電梯裡她說,糟糕,把墨鏡忘在辦公室了,要上去拿嗎?我說就這樣也挺好,卷卷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我不是說青腫的眼睛挺好,我是說你不戴墨鏡挺好,你要是帶了墨鏡,我恐怕就說不出接下來的話了。
卷卷笑笑問,接下來你要說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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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你,忽然一下子喜歡得無以復加。
她故意說,我可不是個隨隨便便的人噢。
我說我知道,不過也無所謂,你隨便也好,不隨便也好,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
那就去我家吧,我說。
我住在市中心的一處老新村,房子不大,租的。從這裡恰好能看見市中心廣場的一角,城市的霓虹燈光穿過夜晚直照到我的房間裡,感覺有一點光汙染,不過也習慣了。夜晚能在視窗看到霓虹燈,在我來說是一種啟示。
卷卷坐下,說你玩高爾夫嗎。我說這套球杆是我前女友的,寄放在我這裡,不過很湊巧,她今天晚上會來取它。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是今天晚上。卷卷說,那就意味著我今晚能看見你的前女友,不行,你得找副墨鏡給我,我不能讓你的前女友看見你和一個鼻青臉腫的女人在一起。
我說卷卷你還真挺幽默的,以前沒看出來,不過,你要是戴著墨鏡見她,也許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卷卷說,你該不是為了要見前女友,所以就把我拖來了吧?
至於嗎,我說,有那麼重要嗎?
卷卷說,我開個玩笑。
直到十二點,門鈴響了。
女友說,看見你家的燈亮著,我就沒打電話,直接上來了,真是抱歉。我說沒關係,我揹著那一袋沉重的球杆,在黑暗的樓梯上踩亮了一個又一個的感應燈。
球杆我都擦過了,我說。
好的。女友還是以前的童音。
樓下停了一輛賓士,蘇K牌照。我說,還是那個房地產老闆嗎?女友說,對的,還是他。
我說,好像他是叫馬富強吧?
女友點點頭,沒說什麼。馬富強始終在車裡,沒出來,我走過去拍了拍車子的後備箱,後備箱開了,我拉開後備箱,把球杆放進去。球杆鋥亮的,閃著路燈的橙色光芒。女友站在我身後,忽然說,那個女的眼睛怎麼回事,你打的?
我說,笑話,我會打女人嗎?我從來不打女人,你看看這套球杆,擦得多幹淨。
看到了,她說。
把她送進車裡,在她關門之前我說,好好照顧自己噢,別的不說了。
她說,我知道的,你也照顧好自己,跟那套球杆一樣。
我回到家,卷卷消失了。就這麼一會兒工夫,我下樓上樓,竟沒有看見她。我從櫃子裡取出半瓶酒,繼續喝著,看著那套球杆移走的位置空蕩蕩的。忽然有點難過,撥通了卷卷的手機。
為什麼要走?我問。
忽然想回家了,覺得有點難過,要是留下來陪你,好像很古怪,可現在回家也很古怪,或者你睡客廳我睡臥室,更古怪。她在電話裡,細細地,緩緩地說出一連串的話。
我說,那總要把這個晚上過掉,過掉了就不難過了,沒有什麼難過是會永遠難過的。
她說,我在市中心廣場坐著呢。
一起坐著也是可以的,就怕凍感冒。我說。
卷卷說,這樣吧,你來陪我跳華爾茲,你會跳嗎?
不會。
換上皮鞋過來嘍,我教你。
沒有音樂啊。
我帶著MP3呢,耳機一人插一個。
這樣在外人看來會很古怪啊。
就算有音樂也是古怪的,沒有人會在半夜裡跑到廣場上跳華爾茲。
是的,根本就沒有人會跳華爾茲呢。我看著廣場方向,在眾多樓房的縫隙間,可以看到暗橙色的燈光照著那裡,廣場的一角,僅有的一角,像一張蠟紙被裁下的一角。深夜的華爾茲正在某個耳機中迴盪,插上它,世界就會開始旋轉。
鑽石天空(1)
我再次感到肌膚強烈的渴望,是種走投無路的知覺。
文/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