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麼難伺候的,”見他非但不惱,反而溫柔體恤到令她有些良心不安,她清了清喉嚨,“罷了,反正不就幾晚,我將就些也就是了。”
他不禁抿唇笑了。
其實,她並沒有她自以為的那麼刁鑽刻薄任性呀!
“你呢?也認床?”她抬起頭,挑眉問他。
“不。”堂燼眸裡閃過一絲異樣光芒,隨即抬眼望向天邊那一彎明月,輕籲道:“只是今晚月色太美,教人不忍就此臥枕酣眠。”
她跟隨著他的眸光,凝望向那一抹皎潔,神情漸漸溫柔了。
“嗯,今晚的月亮真的好美哦!”
尤其兩個人肩並肩賞月的滋味,比一個人孤零零望著月亮發呆好太多了。
“你昨夜為什麼幫我?”許是月光美得令人失神,有些不該說也不該問的話,突然就這麼忘形地衝口而出,“我喝得爛醉如泥並不是你的責任,你為什麼要那麼好心地帶我回萬緞莊?”
莫不成,他是喜歡上她了吧?談瓔珞面上盡是挑釁倔強之色。可胸口卻一陣沒來由地怦然慌亂,雙頰又發燙了起來。
堂燼收回視線,對上她明明掩不住害羞,卻又無比坦然的眼神,心下不禁一震。
隨後,他淺淺地笑了開來。
“堂談二家乃是舊日故交,若單論情而上,互相照應亦分屬應該。”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語調流暢且順理成章。“何況談小姐於我有”救命之恩“,昨夜你既醉酒,我又豈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他的話,像是對她的若有所盼生生摑了一記耳光。
談瓔珞一怔,臉上紅霞消褪得一乾二淨!
長長睫毛迅速垂落,藏住了深深的難堪和陌生的酸楚……她顧不得分辨腦中鬧哄哄的是什麼,閃電般抬起下巴,強自擠出了一抹傲然的笑。
“那倒是,”她故作渾不在意地聳聳肩,字字卻是自牙縫中進出,“故交嘛。”
故個死人頭,交個大頭鬼!
堂燼怔了怔,濃眉微蹙。“談小姐——”
“我累了。”她粗魯地打斷他的話,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直到離開了他的視線外,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好厲害。
談瓔珞,你是個最最最蠢的大笨蛋!
翌日早晨。
“我要回家。”談瓔珞驕霸地手擦著腰,對親自捧來早飯的堂燼宣佈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今天?你確定嗎?”
“那總是我家,不回去成嗎?”她意有所指地睨了他一眼,“況且,我在這兒只是個客人,哪有理由賴著不走?”
她昨晚可是被“故交”這兩個字氣得足足一整夜沒睡。
照他這樣說,只要是故交阿貓阿狗都可以被他帶回家,那今晚搞不好她就會發現他把翠姐姐也給撿回來了。
一點都不希罕,她才不要!
“你是堂家的客人。”他日不轉睛的注視著她。“住在這兒,每個人都很歡迎你。你並不需要急著離開。”
“是嗎?”
他濃眉微挑,略帶詢問不解。
談瓔珞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氣,就是覺得胸口很悶,胃裡塞了一堆小石子似的,還有對今早神清氣爽俊秀斯文的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謝謝你這兩日的招待。但認真說起,你家不過是我爹爹當年的故交之一,我也不過買了你萬緞莊的幾件衣裳,除此之外別無交情——”
“你在生我的氣嗎?”堂燼突如具來問道。
“我、我才沒有!我幹嘛生你氣?你、你少自以為是了!”她突然心虛的結巴起來。
“你是在生我的氣。”他放下手上托盤,大步走近她,濃眉糾結。“為什麼?”
“就說了沒有!別以為什麼人什麼事兒都非得跟你有干係不可……”她下意識後退一步,拼命壓抑下他頎長挺拔身軀所勾起的莫名怦然感,臉色有些氣急敗壞。
“你——你少臭美了,莫名其妙!”
“談小姐——”他忘形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就是要回家!”彷彿觸著電般,她心跳加速,急急甩開他的手,心慌地嚷嚷,“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掌心一空,僅有一絲方才握過的寧馨柔軟還殘留指尖……半晌後,堂燼低嘆一聲。
他的嘆息令她心驀地一揪,忙住了口。
談瓔珞這才發現心亂如麻的自己有多麼小題大作,吶吶開口,“剛剛我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