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桔年聽著這話,不由得放慢了步子。她不知道韓述為什麼要對一個孩子說這些話,但是最近確實很少看到他的車來接送非明。其實這未嘗不是件好事,也不枉那天她說了那一大番話和流過的眼淚。桔年早已過了為往事流淚的階段,她也不知道那晚究竟是怎麼了,韓述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長眠於地底安息的往事都得防著他冷不丁地炸個底朝天。好在他過去只是一時想不通,想通了,這件事也就過去了。大家各就各位,相安無事,她的生活也將恢復波瀾不驚。
“年底了,大家都忙,你們你還忙著排練學校迎春晚會呢,韓述叔叔也忙著工作啊。”她安慰著非明。
非明撓了撓頭,可憐兮兮地問:“姑姑,韓述叔叔真不是我爸爸嗎?”
這孩子其實是聰明的,無需等到桔年搖頭,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她隱約也感覺到了,韓叔叔對她雖好,不過,是她親生父親的可能性卻微乎其微,她只得退而求其次地盼望著自己喜歡的大人跟自己有另一層的親密關係。
“如果他不是我爸爸,就不能做我姑夫嗎?”
桔年一本正經地說:“小孩子管大人的事,胡亂做媒,就會像電視裡的媒婆一樣,嘴角長出顆大黑痣。”
愛漂亮的非明趕緊捂住嘴巴,聲音透過指縫含含糊糊地:“我長大了自己嫁給韓述叔叔去。”
“那你可得從現在開始少吃些巧克力。”桔年感到有些好笑,順勢把非明手裡的東西放回了貨架。
“反正我長大後要嫁很多很多的人,才不會像姑姑你這樣。”
桔年含笑,也不再跟孩子理論。11歲的女孩,就已經知道孤伶伶地活著是一種罪。可她已經慣了。
那天,桔年聽懂了唐業有些突然的暗示,可是她並沒有給予回應。透過唐業車子的擋風玻璃,她看著天空從烏蘭轉成淡青,然後讓他把車停在了離家有一站公車之遙的路口,揮手道別。拋卻唐業某方面的“特殊”,他委實是個再好不過的人。可是那又怎麼樣,即使他徹頭徹尾只喜歡女人,世界上好的人和物那麼多,難倒她是珍品博物館?
非明在幾天後的學校迎春晚會上擔崗一個舞蹈的領舞,那舞蹈桔年是很熟悉的《白雪公主和七個小矮人》。她還記得那一次,自己牽錯了一個小矮人的手。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當一代又一代的孩子都變得滄桑,只有童話永遠不老。
非明當然是白雪公主的扮演者,舞臺服裝是學校老師統一安排的,可是她非讓桔年給她買漂亮一些的小發卡,演出那天別在頭上,亮閃閃的,多好看啊。
賣女孩飾物的小貨架在收銀臺的附近。非明埋頭挑選著,五顏六色的髮卡,她覺得每一個都漂亮,不知道如何取捨。正想央求姑姑給多買幾個,抬起頭才發現姑姑不知道看見什麼,又走神了。
非明沿著姑姑的視線看過去,只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收銀臺而已,沒什麼好看的——不不不,等待買單的那個阿姨長得真漂亮,身上的衣服也好看,最吸引非明的是,那個阿姨身後的購物車上的東西堆成成了一座小山,裡面有很多她看著卻從來不敢買的東西。
同一番情景,看在桔年眼裡卻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她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見過陳潔潔了,已為人妻人母的陳潔潔相對過去而言豐腴了些,面板更顯得白皙了,衣著考究,風姿不減當年,即使是在人來人往的超市裡,她也是能在第一眼從人堆裡跳出來的亮色。
前面的人正在結賬,陳潔潔也不著急,笑著回頭跟保姆模樣的婦女懷裡抱著的嬰兒逗趣。她的樣貌沒怎麼變,變的是眼神。曾經閨秀面孔下的不安分,變做了少婦的平和。她一直很幸運,少年時得到了悸動的愛,成年後得到了安定的生活,相同一段經歷,她品嚐無悔的過程,別人收穫難言的結果,即使是這結果,也還帶著永遠抹不去的她的印記。
桔年得承認,自己並不是從來都沒有羨慕過她的。
這時,一個跟陳潔潔年紀相仿的男人從另一端捧著好些零食走到她們身邊,將那些零食搭積木似地壘在已經快放不下東西的購物車上。
“你是來搶劫超市的?”桔年聽見陳潔潔笑著對男人打趣。
那男人也是跟她一般樣貌出眾,看上去便是一雙登對的壁人。他好像說了句話,桔年沒聽清,只見陳潔潔“格格”地笑了起來,保姆懷裡的孩子也跟著手舞足蹈。
“姑姑,我到底能買幾個髮卡?”一旁的非明沒了耐性,扯著姑姑的袖子問道。
“嗯?”桔年回神的瞬間,卻發現一直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