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的一聲響,受害者頭髮溼漉漉地從水氣蒸騰的浴室中開門走了出來,手裡抱著一盆衣服。
韓述有些難堪,便故伎重施地咳了幾聲,試圖引起桔年的注意,桔年置若罔聞,放下了盆裡衣服就栽了條幹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韓述又加重了咳聲,結果一樣。他終於相信她根本是故意不打算理會他,就算自己咳破了嗓子也是枉然。他心裡沒了底,經歷了昨晚上的渾事,不用說他自是罪孽深重,但是死是活要殺要剮,她好歹得給個話啊。
於是韓述期期艾艾地磨蹭著走到桔年身後,猶豫再三,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你看……這……怎麼辦?”說完了之後他又想打自己的嘴巴,這是男人在第二天早上該說的話嗎?
桔年擦頭髮的手停了下來,並沒有回頭看他。不過是喘口氣的功夫,韓述覺得自己都快憋死了。
“你走吧,以後別來了。”她的聲音裡聽不出明顯的感情起伏。
哦……她打算讓這件事就這麼過了,好像沒有發生。看起來他又可恥地逃過了一劫,韓述說不清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他有些犯賤地想,自己那麼混賬,沒理由就那麼算了,她怎麼能一句話就了結了呢?也怪他自己,昨晚,在那件事發生之前,一切都是那麼圓滿而完美,他可以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離她近了,誰知道後來邪靈附體似的鬧了那一出,好端端的,什麼都毀了,她這個態度,已是仁慈,他就算再不知廉恥,也沒有理由再賴著不走了。
“能讓我洗把臉再走嗎?”事到如今韓述只能這麼說。
桔年沒有說話,他便去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催頭喪氣地走到天井的水龍頭旁,剛在牙刷上慢騰騰地擠出一條形狀完美的牙膏,他聽到了院子外傳來的叫門的聲音。
“桔年,你在家吧?”
這聲音,除了唐業,還能是誰。
當然,桔年也聽到了,她直起身子,下意識地攏了攏半乾的頭髮,看起來也有些不知所措。
鐵門的鎖拍打在鐵枝上的聲音繼續響著,桔年愣是沒有動。
韓述猜她此時想必是打著掩耳盜鈴假裝不在的主意,便“好心”地說:“用我去開門嗎?”
這句話果然有效,桔年立刻轉身拖住了他,臉上是可疑的緋色。
“你別動!”
她放下擦頭髮的毛巾,急急地應出門外。
來的果然是唐業,他身上還穿著昨天接桔年和非明時穿的那套衣服,下巴上有泛青的鬍渣,想來是在蔡檢察長病床前守到現在,人是憔悴的,唯獨一雙眼睛仍然清明無比。
桔年開了門,她站在門口,伸手掠了掠耳邊的頭髮,問:“早啊,你來了?”
唐業點頭,笑了笑,“新年好。”
是啊,這是大年初一的清早。桔年如夢初醒地回了句:“新年好。”
她並沒有從門口讓開身子請唐業進來,也不知道他一大早離開急病需要照顧的繼母來她這裡所為何事,於是便靜靜等待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唐業卻沒有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來意,他用一種若有所思的眼光打量著桔年,忽然問了句:“桔年,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桔年倉促間又掠了掠頭髮,那半乾的髮梢擾得人心煩意亂,她想去摸摸自己的臉,之前照鏡子沒看得足夠仔細,那上邊該不會留下什麼形狀可疑的痕跡……她想起來了,難怪他也覺得不對勁,按照本地習俗,是萬萬沒有新年第一天 早上洗頭的道理的。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有人從屋裡走出來。
“喂,那個……我能用昨晚上擦頭髮的那條毛巾嗎?”
桔年幾乎是立即掉頭,並不是她那麼渴望見到韓述,而是她不願意看到唐業此刻的表情。
韓述一臉無辜地舉著支牙刷站在廊簷下,頭髮有些小小的凌亂,就差沒有額頭上寫著:“我剛起床。”更讓人受不了的是,他半邊臉上有三道明顯的指甲抓痕,從顴骨直到嘴角。
彷彿是為了應對桔年並沒有說出口的責難和不快,他有些無奈地說:“我嚴重申明我不是故意打斷你們,你忘了我的車就停在門口,他能不知道嗎?”
他說完了這個,第二句話是對唐業說的,“我乾媽她好點了嗎?”
桔年回過頭,唐業的表情遠比她想象中要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平淡,有幾分疲倦,也許那只是徹夜守護一個病人的結果。他禮貌地回答了韓述的問題。
“還是那樣,沒有生命危險,但一進半會是不可能恢復得正常人一樣了。謝謝你的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