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計劃。她李師師呢,只是計劃之中的一枚棋子,用完了,就扔了。
曾經,師師有著自己的驕傲,她覺得自己可以做個普通的女子,她可以吃苦,她可以勞作,僅僅只是為了那份最後的尊嚴。可那個男人,在一日之間,就打破了她所有的尊嚴。每當想起那個男人。她就像看到了一幅可怕的情景。
一個男子酒氣熏天。他英俊瀟灑,卻眼神陰鷙,他的嘴中不斷怒吼著,“你是誰?你就是個婊子,一個隨便就能上的婊子,沒有尊嚴,沒有驕傲,任人欺凌。”
“不。。。。”夢醒了。師師捂著雙頰痛苦的吼著,她好想殺了那個男人,殺了他,自己再去死,難道這一輩子要屈辱的活著?
一夜,匆匆而過,陪了許久的萱兒累了,她趴在桌上睡著了。師師從屋裡踉踉蹌蹌的走了出來,她的手裡拿著一根白綾,踮起腳尖。輕輕一甩,三尺白綾打個結。小凳子悄無聲息的倒了。師師臉上透著一絲解脫的笑容。也許,她李師師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這個世道給她的只有痛苦。夢境裡,又看到童年的自己,那裡是一個普通的院子,父親的小聲,孃親的呼喊,漸漸地模糊了。。。。
萱兒一直睡著的,可不知怎地,渾身突然一顫,就好像誰紮了她一下似的。揉揉眼睛,看到屋裡晃著一個人影,那女子一身白色紗衫,腳踩碧雲靴,紗裙拖著長長地,一如第一次登臺獻曲。萱兒瘋了般撲了上去,她用盡全身力氣將女子拖了下來,淚水淹沒,哭著嚎道,“李姐兒,你快醒醒,你怎麼這麼傻,你走了,婢子怎麼辦?嗚嗚。。。李姐兒,你快醒醒。。。。快醒醒。。。。”
萱兒的手一陣亂拍,也許是師師命不該絕吧,她竟然悠悠醒來,睜開眼,眼前是痛哭流涕的萱兒,想要抬起手,卻沒有力氣,只能弱弱的笑道,“傻丫頭,別哭了。。。。是李姐兒對不住你。。。”
“李姐兒,你不要說了。婢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能有什麼事還比離開得月樓難嘛?你不是一直都說離開得月樓,往日的李師師就死了麼?既然死了,你為什麼還要再自尋短見?李姐兒,求你了,你不要離開婢子,你要去了,婢子怎麼活?”
聽著萱兒毫無頭緒的話,師師笑了起來,她的笑如窗外的朝陽,明媚迷人。是她傻了啊,既然早就死了,又何必再死一次?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她叫李師師,卻不是李師師,她骯髒卑賤又如何,她沒有尊嚴又如何?她要活著,至少身邊還有一個萱兒。
六月的風溫暖如火,吹皺了河水,冰冷了人心。師師因為過去的事而失了活下去的勇氣,而有的人,則一身怒氣。
蔡河邊上,一個嬌俏公子手持柳枝不斷地抽打著面前的石頭,那嬌俏公子鳳眼柳葉眉,小小的瑤鼻,紅潤的嘴唇,她分明是一名女子,那是什麼公子哥?
她是誰?她就是官家的四女兒,當朝最美麗的皇室花朵茂德帝姬趙福金。所有的怒火都是衝著凌哥兒去的,她恨死了那個叫趙凌的男人,哪怕他戰功赫赫,哪怕他威名遠播,哪怕他勇武不凡。她就是恨,恨得要死,生活在這個諾大的皇族之中,趙福金最討厭的就是虛偽和欺騙,兄弟姐妹們說笑,又有幾個是真話?因為討厭,所以她喜歡和那個紈絝不堪的凌哥兒在一起,因為她覺得凌哥兒再差,至少是真實的,凌哥兒對她好,簡直什麼都敢做,為了讓她高興,凌哥兒還斷了蔡三郎的子孫根。那時候覺得凌哥兒真的好厲害,也好好,所以決定這輩子要對凌哥兒好,她總是盼著凌哥兒回到汴梁,甚至有時候還想著偷偷溜出京城,去同州找凌哥兒。
想他,真的好想,因為自從凌哥兒走後,再沒人那般護著她了,再沒人那般遷就她了。
所有的一切,一日之間都變了,他在武州立下了赫赫戰功,那一份功勞,乃大宋立國兩百多年來都未有過的奇功。所以,他晉位秦王,手掌關中。也許該高興的,因為凌哥兒變得強大了,威嚴了,可她就是高興不起來,因為這就意味著欺騙,意味著以前的種種都是假的,以前種種的好也都是利用。
趙福金打累了,抽累了,蜷著腿坐在蔡河邊上,任由淚水沖刷著臉龐,不知道從今往後還能相信誰,難道這個世上就不能有信任麼?父皇有提婚事了,本來還指望凌哥兒能救她脫離苦海的,現在一切都成了虛無。也許該長大了。嫁人就嫁人吧。這一輩子混混噩噩的過下去,直到哪一天稀裡糊塗的死去。
有的人活著,卻像是死了,有的人死了,卻又活著。世間的事永遠搞不明白,就像你搞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下雨,為什麼一定要有風。
汴梁所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