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就像一個人獨自走了很遠的路,到最後突然發現自己竟又回到了原點,而他,卻一直在那裡。
我不禁轉過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面容以及深海一般的漆黑雙瞳。多少年了,當我們已經開始習慣追憶那些屬於過去的莽撞熱切的年少心情,才發現我們真的是老了。眼底是讀不懂的平靜深沉,眉間是撫不平的晦疑莫測,這樣的我們,如何能不羨慕年少時的輕狂天真。
抽出手,輕輕撫上他的面頰,撫過他的額頭和眼角淺淺的皺紋,撫過比從前突顯的顴骨,撫過他瘦削的下頜。
“胤禛,你老了……”淚湧洩而出,模糊了我的雙眼,“我也老了……”我早該記起,歷史上的胤禛,還剩下十年的時間。
他的淚滑落在我的手上,雙眸水霧氤氳。他拿下我的手,將臉埋在我的頸間,滾燙的液體落進我的脖子裡。我的淚順著眼角流下。伸手摟住他不禁低噎出聲。
我們就這樣抱在一起無聲的流淚,越流越多,彷彿要將這麼多年彼此承受的所有疼痛、滄桑、折磨、忍耐與壓抑全部倒出。
他緊緊地摟著我,雙肩微微顫抖,淚水打溼了我的衣襟……
良久,心情才稍稍平復,他默默地伏在我的肩頭,似乎已沉睡過去。我想起這麼多天以來我們在一起時默默無言的日子,他的掌心的溫度通入到我的心裡,暖化了那一處冰雪寒潭……
“小念呢?”
“睡了。”
“胤禛。”
“嗯。”
“你是個傻瓜。”
“你也是。”
“胤禛……”
“嗯。”
我輕撫著他的頭,想了想問道:“你問過小念嗎?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慢慢抬起頭,起身在床頭坐下。我便也坐起來,頭枕在他的肩頭。他攬住我的肩道:“他說是救弘曆,刺客功夫極好,同弘曆說的無大差別。”
“可我怎麼總覺得刺客是衝著小念去的?”
“……你是說,有人要害小念?”
我點點頭:“你想啊,刺客既然功夫極好,為何弘曆只受了輕傷,小念卻是差點……而且按道理說,弘曆才應該是他們的主要目標才對。”
他攬住我肩頭的手指顫動了一下,眉間蹙起。
“可是我們沒有證據,這些都不過是我的推測罷了……”
他的胳膊收緊了些,道:“別擔心,不會再有事了。”
我握住他緊攥的拳,輕輕展開他的手。手指劃過他的掌心道:“胤禛。有多久沒有這樣叫你了。”
他揚唇:“很久了……”
“胤禛……”二十年都過去了,十年的時間也會一晃而過。我想握著你的手再不放開,可是我又不想被困在那個金絲籠裡。
“怎麼了?”
我輕輕摩挲著他的掌心糾纏的紋路,搖搖頭笑著道:“沒什麼。”
“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只要你高興……哪怕是自由。”他的臉頰貼著我的額頭,聲音低沉。
心絃輕動,似乎在一間黑暗沉悶的屋中忽然開了一扇窗,窗外的陽光照亮了屋內每一個角落,也照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什麼都別想,好好休息,過兩天我讓鈴蘭來陪你。”
鈴蘭自從小念出事就住在坤寧宮中,我自是放心的。
“這件事你就別擔心了。”他說著取出懷錶看了看,“……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點點頭,他看了看我,揚起唇,在我的額頭吻了吻,又囑咐了幾句才出去了。
靠在床頭,腦中清醒無比,也不知過了多久,看了看懷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遂披衣下床去隔壁小念屋裡。
在他床邊坐下,看著他寧靜的睡顏。這麼多天下來,他比從前瘦了許多,臉色也未好轉,就像他小時候有一次吃壞了肚子,苦著一張蒼白小臉……一轉眼已是滿了十七了,已長成和他爸爸一樣的男子漢了,可是在我眼裡他似乎還是小時候的樣子。我笑了笑,替他掖好被子,才又輕輕出了屋去。
屋外是一片清冷的月華,灑在隨著微風輕漾的水面,透出朦朧的清輝薄靄。
一路踱步,等我抬眼,才發現不知不覺的快走到胤禛的書房了,書房外的侍衛太監站得筆直。一人見了我,忙下了臺階過來問道:“主子,您有什麼事兒?”
我笑了笑:“沒事,四處散散心,皇上是和怡親王在裡面嗎?”
小太監道:“回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