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祠堂只逗留了小半個時辰,出來後家僕還在外面候著,弓身正要帶他去正堂,卻聽他話頭一轉,“回御雪庭。”
軍衛裡其實並沒有多少要緊事,只是他嫌府裡太過壓抑,才每日閒不住地往外跑。今日心情繁重陰霾,不知為何就想跟那小丫頭說說話,她總能語出月脅,讓人忍俊不禁。
只剛走到御雪庭門口,就看見磚雕鶴鹿同春影壁後跪著一個丫鬟。
她穿松花短襖,模樣熟悉,走近了才看到身上的大片湯漬,一身魚腥。
第10章 嬌蠻任性
“怎麼回事?”傅容沉聲。
丫鬟抬起頭來,竟然是先前伺候過杜氏的春華。此刻見著傅容回來,連忙伏地重重一叩,哽咽哭啼:“回將軍的話,是我犯了錯,夫人罰我在此跪上一天。”
傅容眉心蹙起,“你做錯了何事?”
提起這事春華哭得更厲害了,她是杜氏的陪嫁丫鬟,論年紀也該有二十好幾了,哭哭啼啼的樣子實在難看。“是夫人中午命我佈置飯菜,我去廚房說了幾樣菜式,都是按照夫人口味來的。正好今日從外面買的魚新鮮,我便讓人做了道魚湯一併端去,誰想夫人非但不喜歡,還把魚湯潑了我一身……”
魚湯端上桌時還冒著熱氣,薛紛紛登時臉色煞白,下一秒便將鬥彩梅花罐裡的湯盡數潑在春華身上,怔呆了一屋子伺候的人。春華露在外面的手背通紅腫得老高,可見燙得極為厲害。
傅容面上看不出表情,春華又繼續道:“想來夫人忌諱我先前是杜夫人的人,才處處不待見我,可這些又豈是我一個下人能做主的……先前我跟人說了幾句杜夫人好話,迎面便撞上了夫人,第二天夫人便撤去了我手頭上的活兒,讓我去照料一棵樹……這,這真真是太折辱人了……”
“今日魚湯也是……我想著杜夫人生前愛吃魚,一時改不過來習慣,便想著夫人定然也愛吃……沒想到夫人聽到我的話,臉色大變,不但罵我不識好歹,還,還連帶著杜夫人一起……”
“胡鬧!”傅容低聲道,聲音不大,卻極威嚴。
春華猛地一震,頓時噤聲不敢再說。低頭覷見他將軍步伐平穩,往正室方向去了。
迨至到了門口,薛紛紛行將用過早飯,一旁丫鬟拿著漱盂伺候她漱口。薛紛紛吐了一口水出來,抬眼間乜到傅容,詫怪之下咦了一聲。
桌上飯食尚未來得及撤下,泰半碟子裡她只吃了一兩口,唯有一碗小云吞吃得乾乾淨淨。見將軍臉色陰鬱,原本要收拾桌子的丫鬟踟躕不前,直到傅容揮手示意她們都先下去。
“將軍今天怎麼沒出去?”她偏頭疑惑道。
待到屋裡只剩下薛紛紛和季夏鶯時,他往靠門口的位子一坐,“門口的丫鬟怎麼回事?”
薛紛紛從季夏手裡接過巾櫛,動作微頓,面容略帶蒼白,“她惹我不高興了。”
傅容反而笑出聲,“如何惹你不高興了?給你備的膳食不滿意?”
分明什麼都問清楚,這會兒還要裝模作樣地問她。
一想到方才的那碗魚湯,薛紛紛斂眸遮住眼裡的神色,左手在身側握捏成拳,捏得掌心有幾個殷紅的指甲印兒。“鶯時跟她說過的,我不吃魚……可是她不聽話。”
今天飯飯身子不舒服,薛紛紛允了她一天假,午飯是讓府裡廚子準備的。命春華點菜之前,鶯時特意跟她說了一遍小姐忌諱,偏偏這丫鬟不聽,不知是心高氣傲還是存心不服,依然讓人做了一道魚湯上來。
薛紛紛不吃魚是小時候便有的事,彼時她才七八歲,跟杜氏根本無半點關係。春華方才那番話若是讓鶯時聽見了,必然會呸她一聲:“胡言亂語!”
春華這丫鬟本就仗著曾是杜氏貼身丫鬟,拿誰都不放在眼裡,看誰都覺得搶了她位子。先前不把薛紛紛的話放在心上就算了,連日裡當值也是十分不用心,做事偷工減料,又愛在人面前碎言碎語,今日薛紛紛罰她算是輕的,擱在旁人府裡,直接打幾棍逐出府的都有。
“你既然不吃擱在那裡不動便是,何至於潑人一身?”傅容面容一肅,顯然信她不過,“況且杜氏已經過世五年,你牽扯她進來做什麼?”
春華說薛紛紛對杜氏出言不敬,其實在春華說了那句“杜夫人也喜歡吃魚”後,薛紛紛不過回了句:“你當所有人都跟你家夫人一樣呢!”
何況是情緒到了極點,才無法控制的脫口而出,並無惡意,沒想到卻因此被春華告了一狀。
薛紛紛自然莫名,“我不過就事論事,何時又牽扯杜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