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鏡面被擦拭得光亮,屋裡格局與她走時無疑,薛紛紛立在紅木浮雕牡丹折屏後,一時間猶有些恍惚。仿若一切都還在兩個月前,那日午休她沒有忽然驚醒,那些情意她也根本不知。
只可惜事與願違,薛紛紛走到牖窗下一臉煩悶,聽見折屏後有腳步聲,當即提升警惕循聲看去。
便見鶯時端了碗藥徐徐走出,“這是六少爺吩咐人煎好的藥,小姐你身子不舒服,不如吃點東西再喝吧?”
薛紛紛暗暗鬆一口氣,“你放下吧。”想了想又問:“六哥呢?”
鶯時如實道:“六少爺在外頭等著呢,說是要等你喝完藥了再走。”
薛紛紛沒法,只得趕緊把藥喝完送那尊大佛離開,奈何藥又燙口,乾脆將一碗黑乎乎的藥汁盡數灑在窗外,並對鶯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拿出去,讓他快點回去跟娘交差。”
“這……”鶯時正欲阻止出聲,被薛紛紛捂住嘴瞪了一眼,只得順從。
見著她出去了,外間許久沒傳來聲音,薛紛紛這才有所放鬆。就勢倒在短榻上,頭深埋在金緞八音圖大迎枕裡,渾身懈怠。
不多時飯飯準備了幾樣茶點,未到跟前就聞到雞湯小餛飩的鮮香味,她一咕嚕從榻上坐起來,“好香,我要吃!”
……
然而在看清面前人後驀地噤聲,面色僵硬像被人扼住喉嚨似的,半響才憋出一句:“你怎麼沒走?”
薛錦意把食盤方才一旁紅木桌几上,不答反問:“為何躲著我?”
被人一語道破,許是心中發虛,薛紛紛顧左右而言他,“飯飯呢?”
“紛紛。”薛錦意注視著她眼睛,不容拒絕地低喚了一聲。
這一聲叫的薛紛紛更加心虛了,連忙搖頭道:“哪有,是六哥想多了,我方才是真的不舒服才要回來休息的,沒有躲你的意思。”
端的是打死不肯承認的架勢,薛錦意心中喟嘆,把那粉彩纏枝紋碗端在手中,“方才不是說餓了,來,六哥餵你。”
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在說到“六哥”二字時加重了語氣。
薛紛紛哪敢讓他喂,若是擱在以前還好說,現下只覺得渾身不舒坦,忙不迭拒絕,“太燙了,過一會我再吃。”
其中抗拒意味再明顯不過,薛錦意眸色轉深,將碗重新放了回去,坐在短榻邊上對上她惴惴不安的視線,忽然唇角翹起淡聲道:“你都知道了。”
“……”
一句話,五個字,說的薛紛紛頭皮發麻。
她陷入從未有過的困境,素來靈光的頭腦一團漿糊,“六哥說什麼?知道何事?”
薛錦意俯身與她對視,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三寸,“你那天是醒著的,所以才這般躲我,對嗎?”
好在她腦子轉的快,須臾之間已想好對策,打定主意不肯承認:“什麼醒著,六哥說的是那天?”
薛錦意不再逼問,他笑容如常地坐起身子,手掌放在她頭頂輕拍了拍,意味深長道:“紛紛長大了。”
薛紛紛抿唇,濃密睫毛覆住了眼裡一片複雜。
“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來看你。”薛錦意臨走時道。
薛紛紛攥著身下百蝶穿花坐褥的手一緊,在他轉出折屏時怒聲道:“你不要來,明天后天以後都不要再來!”
薛錦意步伐微頓,旋即緩步離開了遊思居。
*
一直到薄暮暝暝前堂的宴席才散,沒有下人領著,傅容又多繞了小半個時辰才走到遊思居,進屋時天已昏黑,只有廊上燈籠光線昏昧。
這裡曾是薛紛紛的閨房,他原本應該安頓在別的廂房,然而是平南王的意思,說是要讓小兩口促進感情和諧發展,便一同住在此處了。
進屋時八仙桌上備著一杯釅茶,被傅容拿起一飲而盡,這才覺得清醒了些。
平南王今日盡興,一直拉著他對飲,旁人怎麼都勸不住,倒有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好在傅容在軍營裡早已練出了本事,與底下眾兵將喝起酒來以壇論數,豪爽恣意。今次若不是平南王身子扛不住,恐怕也不能這麼早結束。
傅容這才稍微酒醒了些,才覺得屋裡不大對勁,四周並無一人,更聽不到半點聲音,莫不是又走錯房子了?
正待傅容要出去詢問下人時,內室傳來一星半點兒動靜。他循聲往裡走去,便見折屏後面薛紛紛正在撕書,一張張撕得粉碎揉成一團,再恨恨地扔到地上,細看之下那書頗有些眼熟。
傅容走近到她身旁,鮮少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