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井沛渾然不覺,自打薛紛紛進來後目光便一直膠在她身上,不加掩飾的敵意。
鶯時將東西呈上,薛紛紛客氣道:“貿然前來打攪貴府,還望陸大人陸夫人莫要怪罪。”
二老從太師椅上起身,鑑於平南王在朝中威望,陸大人對薛紛紛還是有幾分尊重忌憚,誠惶誠恐地接下,請她到位上坐下,“傅夫人客氣,您千里迢迢來蘇州府已實屬不易,還要到我府上來探看,真該道一聲有失遠迎,怠慢之處還請見諒。”
按理說薛紛紛是後輩,他如此招待倒讓人受寵若驚。
不止薛紛紛,連那陸井沛都看不過去,“爹孃若是沒事,我便先退下了。”
“你坐著。”陸大人厲聲命令,“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明白著告訴你,今兒個別想出府裡大門!”
陸井沛自然不服氣,杵在原地與他對視,可謂一點兒規矩也無。
薛紛紛接過丫鬟端來的茶水,碧螺春醇香氣味濃郁,她禁不住捏起墨彩茶蓋撇了撇茶葉,小啜一口,便覺唇齒回甘,香味留存。這才似剛察覺異樣一般,疑惑地問道:“陸大人為何不讓陸姑娘出府?”
這話難免問得刻意了些,試問蘇州東城無人不知曉陸井沛倒追傅容一事,她還特特尋到家裡來,擺明了是知事的,這麼問無非是讓陸氏夫婦難堪,畢竟理虧在先,無可辯駁。果見二人臉色一變,陸大人捏著茶蓋兒的手頓了頓,旋即若無其事地蓋上放回桌上,強顏歡笑,“小女生性頑劣不堪,說話不經大腦,若是有得罪夫人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跟她一般見識。”
明人不說暗話,既然他已經將事情挑明,薛紛紛便不好再拐彎抹角,目光從陸井沛身上緩緩移開,“我原本只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將軍離開蘇州府此事便算過了,卻沒想到比我以為的棘手。陸姑娘如此深情,怕是連我都要打動了,更枉論將軍。”
陸井沛面上一喜,“此話當真?”
“自然是假的。”薛紛紛毫不留情地拆穿,見到她瞬間變化的表情是稍微抿唇,嘴角彎起一抹弧度,“陸姑娘如此有本事,何嘗擔心將軍對您的態度,總歸只要一個月不是?”
陸井沛本如洩了氣一般,聽聞此話立即彈起身子滿懷驕縱,“若非傅夫人不從中作梗,恐怕我會更容易行事一些。”
話音將落便聽陸大人猛地一拍桌子,呵了聲胡鬧,“來人,送小姐回屋休息!”
她那番話委實沒規矩,無論從哪一方面,無怪乎陸大人生如此大的氣。子不教父之過,閨女如此,大多數人會指點他教女無方,不配人父。
薛紛紛卻在丫鬟上來之前將人喚住,輕飄飄地問道:“陸姑娘不妨說說,我如何從中作梗?”
“你心裡清楚。”胳膊終究擰不過大腿,陸井沛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出正堂時朝薛紛紛道了最後一句,“如若不然,你當我為何說那番話引他注意?”
陸大人顯然惱怒至極,養了個這樣不顧廉恥的女兒,成為全東城閒談飯後的談資笑料,他走出去臉上也不光彩,是以見到傅容便愈發的不順眼,恨不得從他身上剜下一塊肉來。
“滾下去!”
隨之而來的還有茶杯撞在地上的破裂聲,濺起一地茶漬。
陸夫人強撐起笑意打圓場,“讓夫人見笑了,這父女倆平日在家裡沒有不吵的時候,脾氣一個賽一個地倔,吵起架來已是家常便飯。”
薛紛紛表示理解,所謂兒大不由娘大抵便是如此。
說來也奇怪,她身旁的人似乎都與家人相處不和睦,何清晏是,陸井沛也如此,莫非蘇州府盡生產不近人情的父母?
可這陸夫人又實在委婉,簡直教人挑不出毛病來,禮數言辭都恰到好處,也不知陸井沛承傳了誰的脾性。
眼下光景如此,再虛與委蛇便顯得做作,薛紛紛直言道:“我才來蘇州府不幾日,令嬡之事傳得滿城風雨,起初我以為陸姑娘乃一時衝動所謂,現下看來卻並不盡然。”她話語一頓,在陸氏夫婦二人身上來回一看,“然而姑娘家,尤以未出閣的姑娘為甚,名聲重於一切,事已至此,唯恐不好收場,不知陸大人陸夫人意欲何為?”
二老對視一眼,其中意味不甚了了。
薛紛紛的話再清楚不過,你們家閨女的名聲算是毀了,傅容斷然不會要她,不如另找個人家許了吧。
二老面露愁苦,若是能替陸井沛做決定,也不會慣成她今日性子,泰半都是心軟所致。
薛紛紛並不急著得到回答,話已說完,多說無益,她站起來朝二老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