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沉默一會,苦笑道:“我和他有一些淵源。”
“看出來了。便是戲文中說的,這恩人若是生得好,便是‘公子大恩無以為報,惟以身相許耳’,恩人若生得不好,便是‘公子大恩無以為報,惟來世做牛馬耳’。”
見她誤解了,挽月只苦笑搖頭。一日夫妻百日恩,十七年夫妻,恩倒也算得上。
“當初你不提,外人也不好多事。我雖潛龍勿用,你若不願嫁,助你退個親什麼的,也總是有些辦法。”白娘子像是想到什麼心事,沉寂了片刻,緩緩又開口:“男女情事,也總要經歷過,方能看得透徹。但我瞧著你,並不像對沈辰有多少情意。”
挽月默然。上一世,在自己交付心腸之前,就鬧了秋白那一出。這一世,更是談不上什麼情意。
這樣想著,挽月又生了些煩惱憂愁:“我這個人吧,大約天生心腸就是冷的,想必終此一生不會愛上誰。”
白娘子斜她一眼:“我若是男子,你便不會這樣說話了。”
挽月怔了怔,會意過來,失笑著險些噴出一口茶。望著她,心道:你若是男子,白家不惜滅族,也一定會替你謀一謀這天下。
白娘子也微怔,像是感應到了挽月的心聲,微微搖頭,心道:不可能,還有林家。軒轅氏…也不可小覷。
二人沉默一會,又扯了些閒話。
挽月“噢”一聲,記起正事來。肅了容,坐直了身子,仔仔細細說了那一曲破陣子。
“呵,能讓鳳娘刮目相看的男子,不知道究竟長什麼模樣?”挽月垂下了眼皮,如果只是一般的小鮮肉,必然是入不了鳳娘閱人無數的老眼。
想到也許這個世間真有這樣一位謫仙般的奇男子,自己卻興致缺缺,完全沒有半點懷春少女應有的興奮期待,一下子覺得自己當真是老了,像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軟軟地歪在榻上。
白娘子沉吟了許久,蹦出一句:“這人興許配得上你。”
挽月噎了一噎:“我哪裡又和人家配了?”
白娘子用手點著榻上的茶臺,“依你所說,鳳孃的位置,錢夫人一家三口在對面酒樓的位置,楊安的位置,打碟公子哥的位置……”
“打碟?!噗!”挽月不禁失笑。
“笑什麼?可不是說他拿了筷箸敲打碗碟兒?”
“是,是,您繼續。”挽月肅了容,憋了一臉笑意。
“彼時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他若是飛筷殺人,一是角度不對,二是瞞不過。鳳娘說楊安沒有即刻斷氣,也就是說她留意到那竹筷是何時插進楊安眼中?你下次見著她,必問清楚這處細節。嗯…”她沉吟了一會,“你有使毒之才,此事若無其他蹊蹺,那他必有惑亂人心之才,所以我說配得上你。倒不是講儀容風度那些。”
挽月垮下臉。原以為白娘子慧眼如炬,看穿了她平凡外表下的絕世風姿。
白娘子見她這樣表情,搖著頭一臉好笑,閒話幾聲,又叮囑了素問幾句,看著二人離開,閒閒躺回榻上。
……
“我竟沒有謝過白娘子。”騎行一路,挽月終於悶悶開口。她思來想去,也沒看出白娘子態度來那公子是不是自己想到的那個人…
“娘……子當初,也並沒有謝你。”素問沉默一會,又接道:“自從有了你,娘子開懷了許多。秦姑娘,”她語氣十分鄭重,“除非我死,否則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
“……謝謝。”
“要殺誰,只管說一聲。”素問淡定說道。她這話聽起來不像在說殺人,而是在說,想吃什麼你就說。
“咳!咳,暫時……不需要。”挽月生生嗆了下。
“我知道,姑娘認為這世間並沒有大奸大惡之人。姑娘錯了……只是還沒遇見而已……”素問聲音漸低,藏不住鬱郁之意。
“那次和白娘子談話,是你在沏茶?我不大分得清楚你和靈柩。”
“我倆本就一模一樣。”素問笑了笑,語氣輕快了些:“記得姑娘說,人心十分,一個人怎麼樣,就看良心和貪心各佔幾分。姑娘認為,世人普遍四六,此起彼伏,時而良心四分,時而貪心四分,最終清算時,大約也就是五五。有些人過分執拗些,也越不過三七去。”
“我確實說過。”只是此時並不十分確定了。挽月扶著素問的腰,微微有些分心。素問的腰,不像一般女兒家柔軟,隔著衣物能清晰地摸到塊塊堅韌的腰間肌,令人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矯捷的豹。
“姑娘,有十成的惡。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