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感。
黑石再被雨打風吹侵蝕剝落,裡頭還是黑石,但是很奇異,從整體上看,這座城每一處都隱隱透著病態的灰白色。
街道上倒是熱鬧的。渭城的官兵正在各街道口放粥,各府衙井井有條,照舊做著曾經的差使,幾十戶大戶出讓了自己的宅邸,那些虛佔了數畝地域的深宅大院已被夷為平地,蓋成密密的窩棚安置不計其數的難民,拆遷工作依舊進行得如火如荼,道旁偶然能看到難民對著守備府的方向叩頭不止。
挽月感慨不止:“原該是這樣的,如今卻是造了反才有此等景象。看來這渭城守備方濤果然是個真心為民的。”
少歌卻搖了搖頭:“這樣的事,不造反也可以做的。”
“嗯?!”挽月一驚,“你說得沒錯。難道有詐?如果有問題,我們帶的人夠嗎?”
“先看一看。”
第279 欺之以方(上)
說話間,街道另一頭,已有一名相貌堂堂的官員龍行虎步迎過來。頭戴武冠,身著緋色官袍,腰中懸一古樸青銅劍,劍鞘上正中刻有一行方正的字型,書渭城守備都督字樣。
“這位定是張嶽將軍麾下的林軍師了。我是方濤。”來人抱了抱拳,不卑不亢。
“在下林大。方大人,久仰。”少歌回禮。
方濤年約四十,國字臉龐,身材精壯,舉手投足利落精練,隱有風雷之勢。面色沉著冷靜,視線平穩,看起來著實有君子之風。
方濤乾淨利落地側了身:“請”
少歌點點頭,與他並行。
方濤一路上再不提張嶽起義之事,也不談被他禁於守備府中的那七位守備大人,只和少歌說民生渭城如今的治安情況、每日救濟災民需糧食多少、製衣坊如何趕工製作厚衣幫助災民過冬、棚戶區怎樣改善才好安置更多流民……
少歌只專注地聽,偶爾簡單地讚歎一二。
挽月走在少歌身後,聽著方濤的介紹,再看四下安置得井井有條的流民,心中不由有些慚愧這位方守備果然是一心為民的,之前對他起了猜疑,當真是小人之心了。
方濤引著少歌一行,穿過四五條街道。
到了守備府外,方濤面色微慚:“原該做表率,將這府邸騰出來的。只是如今得罪了太多人,一時找不到另一處清靜地方。我這條性命倒也不見得多珍貴,只是留著它多少還有點用處,想要再多做些事情。”
少歌正色道:“方大人過謙了,大人愛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方濤擺了擺手,看向少歌身後:“初次相見,軍師當有顧慮。若是讓林軍師的人留在外頭,定要叫軍師為難了,如此,便擠一擠罷,府中常駐府兵三百,我讓他們騰出地方。”
少歌微眯了眼睛:“方大人難道不擔心我……”
方濤笑道:“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張嶽將軍乃當世豪俠,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林軍師請罷”
少歌不再多言,與方濤虛虛攜了手,帶頭步入守備府。
方濤坦坦蕩蕩,當即吩咐屬下給林少歌一行騰出地方。
挽月一面走,一面小心地觀察左右,仔仔細細嗅了一路若是埋了火藥或是藏了火油,一定逃不過她的鼻子。
士兵們隨身帶著兵器,若是埋伏了弓箭手偷襲,只要立起盾陣就能輕鬆化解。
一路並沒有任何異常。
入了廳堂,方濤和少歌各自吩咐手下的人候在外頭。
只挽月依舊大搖大擺跟在林少歌身後。
少歌開門見山:“方大人,不知那七位守備大人可還安好?”
方濤不動聲色瞟一眼挽月。
少歌道:“內人姓秦,也是我軍的軍師,軍中之事時常要她拿主意的。”
方濤哈哈一笑,道:“軍師好福氣!那七位正在院中作客,軍師稍後便能見到。張嶽將軍親自帶軍打了勝仗,身體無恙否?”
“勞方大人掛心,嶽大哥好得很。渭城防務……”
方濤急急起身,少歌一怔之下,將餘下的話吞回腹中,不解地看著他。
“啊,是這樣。”方濤捧過厚厚一疊賬本樣的紙書,坐到了少歌身旁。
“軍師當懂賬務的,請過目。”
少歌一頁一頁翻動手中的本子,初時還瞧得仔細,漸漸就變得一目十行,到了後頭便草草地快速翻動,目光在每一頁上停留不足一息。方濤凝神看著,眉眼間越來越舒展。
待少歌全部翻過一遍,將那一疊本子放到二人中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