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再對人講出。
他幾年的生命始終在為此耿耿於懷。讓他忘記了快樂,忘記了生活,甚至忘記了Susan!
現在,Antno忽然意識到,他竟然終於能把它講出來了!
冷靜地,坐在房間裡,對著明亮地窗子和整潔的桌子,講出來。
Anton知道,它終於過去了!那籠罩他過去幾年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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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mmy認真地聽著。
他們面對著面。
有些話,似乎無需說出口。
“所以,你我都一樣”──Jimmy看著Anton,他想說,時間流逝,記憶卻彷彿不曾衰退。有太多事,他們都以為已經忘記,遺失在歲月裡,再也找不回來──
可是,有時候!
一口咖啡,一片飄飛的落葉,偶爾誰不經意的一句話,一個眼神,一縷光線,樹葉縫隙間滲下的陽光化成圓圈一閃,絲絲縷縷的記憶就被牽扯起來,更不要說一本書,一部老電影!
那些痛過、笑的時刻,眨眼就躥上心頭,猝不急防!
──他如何能提防?!
它們乘虛而入,疼痛頃刻間佔據他的肺腑,像軍隊輕易佔領不設防的陣地。
於是乎,他彷彿看見人就在這痛楚中衰敗、零落;
他彷彿看著他自己的軀幹、四肢,像風乾的壁畫,隨著歲月,一點點在這苦痛中褪去顏色,逐漸僵硬,直到最後冰冷的那一刻。
二十年來,就這樣,他不看報、不看書、不看電視,用冷漠豎起堅硬的外殼,可是那些記憶依然無孔不入,依然像迎面駛來的列車,呼嘯著向他奔來,要把他碾碎。
每天,他都得對自己說,這是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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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日復一日,往事並不肯磨滅。日久彌新,如在昨日。
──像一把削骨蝕魂的刀。
每天,他醒來,那鋒刃也跟著醒來,埋進血肉。
像神只一個無法解開的魔咒。
一直以來,如果有傳說中可以傾吐秘密的樹洞,他倒真想它找到,把所有無法傾訴的往事統統傾倒。或許,到了那時,他就可以把自己傾倒乾淨,重回純真年代,重新積蓄殘餘的力量,燃起最後的希望,重新開始生活。
可是,如果那個樹洞並不曾有過;那麼,他該那裡去尋找給自己的希望?
一次次,白天,或是晚上,看著匆匆而過的人流,陌生的,熟悉的,擦肩而過的,或是看著網上那一個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他知道,他無法做到。
看看周圍,他會想,或許,人人都有一段往事;只是,是不是每個人也都像他一樣被它苦苦折磨?
如果是,有人跌倒在往事裡,他也會願意過去把那個人扶起來。
所以,當他看見另一個被痛苦煎熬的靈魂,他不會認不出來。
他想起那時,在初次見面會後不久,他第一次翻開那個人的檔案,看見那個人從全優的記錄,到一次次跨越許可權,去查私案的情景。
於是,他細細地打量起雙子座裡,被記憶折磨的另一個警察。
那雙眼睛裡,偶爾,他能看見有火焰灼燒著靈魂。那灼燒的痛苦,是他深深瞭解的,於是,讓他情不自禁想去靠近。
直到那個下午,他等在那個人的辦公室裡,無意中瞥見了拍紙簿上地址。
猶如同在死蔭中出沒的鬼魅,看見晨光,他不會嗅不出其中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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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總要面對生活……”Anton接上Jimmy那句話說,“全講出來就沒事了。”
“不要後悔,”Jimmy看著Anton,蒼白地一笑,“我隨時都可以,但是沒有時間。因為我會哭出來,我也許,三天三夜也講不完。”
Anton聳了聳肩膀,剝開一隻橙子,“反正我給咱倆請了長假。”
“過去,對萊恩,對Sam,我都沒講過。”Jimmy慢慢開了口。
“其實我很感激你,用槍,用拳頭,逼著我要把……真相找回來,如果我不講,你就自己動手去翻,卻不管箱子那些塵封的東西都連著的血肉,每翻一次,我都痛得厲害。”
他眯起眼睛,看著窗外的海浪,就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願意看著你去找,看著有人能重新把那個人找回來,我就知道,我死不了了。”
Jimmy的聲音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