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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海之走進小院,在那顆桑樹前坐下,第一次仔仔細細打量了這個女子,對於這女子,他其實心底有對山精野怪的厭惡,只是一段時間瞭解下來,倒是沒那麼厭惡,但說不上喜歡。
初柳輕輕喊了一聲羊觀主。
羊海之點點頭,開門見山說道:“成婚在即,念山心心念唸的便是這一日,原本老道說什麼都不該來見你,可有些事情,還得說透,
說透之後,對你對念山都是好事。”
初柳點點頭,“羊觀主有話便說,初柳聽著。”
羊海之平靜開口道:“世間的山精野怪,自身屬陰,因此與俗世百姓並不相合,境界低微的山精野怪更是連人世都不敢踏足半步,可境界到了一定地步之後反倒相反,念山為你將一身修為都散去,徹底成了一個凡人,你們兩人朝夕相處,便對他實在不利,我下山之前畫了幾道符,是道教符籙裡對山精野怪之流傷害最小的一類,作用不大,無非是減少你對念山的影響。你帶不帶在身上都由你,此事老道既然敢開口,自然不怕念山知道,師徒一場,做師父的,能為他做的不多,因此就算是有些對不起你,都是情非得已,實際上你們兩人才真是糊塗,若是他最開始不聽信那老婦人的要散去一身修為,而你擔憂你比他活的更長也是自殘修為,不出這兩檔子事,有修為在身,你們兩人何止能做百年夫妻?”
初柳倒是看得很開,她輕聲笑道:“能做百年夫妻便已經是幸事,念山是天底下為數不多的好男子,初柳能遇上他,是一生之幸。”
羊海之只是拿出懷中符籙,遞給初柳,然後心頭所藏的話,還沒有開口說出。
初柳神色有異,猶豫開口道:“還有一事,還須羊觀主知曉。”
羊海之點頭。
初柳開口說道:“之前在鎮上碰見一箇中年男人,看樣子境界不低,自稱是沉斜山道人,說是念山天資不低,百年之後也可入沉斜山,之前初柳未能下定決心,一是擔憂他的身份有異,二則是不願意去與念山相處之間有些其餘想法,現如今問上羊觀主一句,那人到底是否可信。”
羊海之怒道:“你為念山錯過一樁天大機緣。”
初柳心底一顫,整個人臉色發白。
羊海之還要說些什麼,身後屋子的門卻被人一把推出。
神情漠然的老婦人站在他身後,冷淡道:“機緣一事,各有天命,再說你羊海之嘴裡的機緣,說得上天大,也不怕笑掉大牙?”
羊海之冷笑道:“一位登樓境的觀主,道門當之無愧的第一人,要讓念山去沉斜山修道,不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老婦人一怔,氣笑道:“那人是觀主樑亦?”
羊海之仍舊冷笑,“如假包換!”
老婦人啞然無語,初柳更是神情恍惚。
羊海之嘆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麼。
最後竟然破天荒出言安慰道:“算了,你與他做好這百年夫妻便可,其餘事情,百年之後再說,觀主與我還有幾分交情,到時候我出面再去說上一番,應當還有機會,只是這百年之間,老道希望你們兩人,相敬如賓,至於世俗眼光,倘若真落到你們兩人身上,老道還在,便還會護著你們,但也不必擔憂,在大餘邊境這個地方,倒是真沒幾個人敢在老道面前多說些什麼。”
初柳頹然點頭。
羊海之要準備起身,可片刻之後竟然是重新落座,忽然笑道:“之前說的都是檯面上的話,是一個道觀觀主該說的東西,接下來老道要說的便是作為念山師父該說的話,你且聽好。”
初柳再次點頭,老婦人則是冷哼一聲之後,重新回到屋內。
羊海之笑道:“老道不和守業觀那堆老道士一樣,對於山精野怪都無太多想說的,只要你們與山下百姓無礙,老道也懶得管,而你現如今既然要下嫁我弟子念山,之後便算是我青山觀一員,念山那傻小子對青山觀有愧,因此不怎麼敢見山上的師兄們,但實際上無人當回事,你嫁給他之後,只需要不做什麼惡事,這百年之間,你們兩人的安危,仍舊是我青山觀的大事。”
初柳皺眉問道:“羊觀主難不成就真不怕賠上青山觀這麼些年的基業?”
羊海之拂袖說道:“這些年的基業是什麼?是觀裡那些道卷還是說是那些道法,若是這些,何謂賠上基業,到時候要死的就算是有我這個老頭子和一眾願意為念山而死的師兄弟,也搭不上那一眾帶不走的死物,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賠上了,只要無愧於心,老道便能坦蕩去見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