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新地方能很快紮根,這樣的日子太過安逸,誰都不願意丟去。
但能更安逸,想必誰都不會反對。
這才是許多人沒有站出來對這次搬家表示反對的原因。
因為從以往的經驗來看,欒平從來沒有做錯過任何一件事。
所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未錯過。
——
在大雨中,獨自撐傘的欒平出城。
他實在是想去看看在大雨裡破境的那個少年。
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少年,才能讓許寂這樣驕傲的劍士不遠萬里來出劍,才能讓那位劍山老祖宗對一個不過朝暮境的修士出劍。
欒平把這件事看作是離開淮陽城之前的最後一件有趣的事情。
因此他帶著小腹的劍傷走了好遠,出了淮陽城,去了城外的那條官道。
在大雨之中,他果然看見了那個已經破境的少年。
一把油紙傘,揹負劍匣的青衫少年正在往前走。
欒平站在官道旁。
李扶搖沒有理會他,只是一直往前走,在大雨裡,這個臉色發白,渾身溼透的少年走到不快不慢,但始終在往前走。
欒平忽然出聲道:“年輕人,能不能告訴你我,你的名字?”
李扶搖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這個老人。
沒有急著出聲。
欒平笑著解釋道:“邊境小城那一場雨中,你被那位青衫儒士所傷,其實那人是老夫的棋子,只不過本意老夫是要他對付周宣策的,不知道為何他便對上了你,或許是記恨之前你攔下他的那一劍,不過不管怎麼說,都是他有錯,又是老夫讓他去的,因此算是老夫也有錯。”
李扶搖皺著眉頭,開門見山問道:“你是想著要對付顧緣?”
欒平搖頭道:“老夫對這個讀書種子沒有半點惡意,不過之前與人談了一
樁生意而已,現如今謀劃已經結束,之後老夫自然不會再去找那讀書種子的麻煩,只不過今日來見你,是想看看老夫這一劍是為什麼而受的,不過看了你之後,老夫更沒有想明白了。劍山的弟子,這些年老夫一個都沒見過,所以真有些忘了這世上的劍士到處是個什麼樣子,難不成就都是和你這樣?或者說是隻有你這個樣子才是最為出彩的那一類?”
李扶搖有些自嘲道:“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老祖宗要為我出這麼一劍。”
下一刻,李扶搖語鋒一轉,“但要是你今天是來殺我的,我一樣不能束手待斃。”
就這麼片刻,李扶搖手裡便出現了那柄青絲劍。
而且劍身上的劍氣隱而不發。
李扶搖的氣勢開始攀登至巔峰。
欒平接過話頭,“就因為有許寂對你的期望,所以你便覺得自己這條命極其重要?”
李扶搖沒有接話,只是握劍的手越發用力。
劍士相較於其餘修士,除去戰力更勝一籌之外,還有一點。
便是感覺也要更甚。
他現如今就對眼前這個老人有著特別的感覺。
欒平饒有興致的發問,“你真覺得老夫出手,你還能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李扶搖搖著頭,“我知道老祖宗留你一命,不是因為沒有辦法殺你。”
一問一答。
可即便如此,李扶搖握劍的手沒有鬆開半點,反倒是越握越緊。
天地再大,劍士有的,只不過只是手裡的一柄劍。
欒平知道這個少年想說什麼,因此他沒有再說話。
許寂沒有下殺手,不外乎兩件事。
要麼是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在他下次對這個少年下殺手的時候先殺了他,要麼就是相信他不會對李扶搖出手。
他知道。
李扶搖現如今告訴他,他也知道。
欒平就實在是有些欣賞這個少年了。
於是他換了個問題,“你來淮陽城做什麼?”
李扶搖默不作聲,沉默以對。
欒平點點頭,“看來是件不小的事情。”
李扶搖還是沒說話。
“老夫其實最想問你,當時瀕臨死亡之前,若是沒有許寂出劍,你會怎麼做,或許是你能怎麼做?有沒有後悔和顧緣一起上路,有沒有後悔替那丫頭出那一劍?”
說完之後,欒平便讓開身子。
談話結束,欒平果然沒有半點殺心。
李扶搖往前而行,走過幾步,輕聲說道:“顧緣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