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有件事忘了,她約好今天中午去那邊胭脂鋪拿胭脂的。
胭脂是新品,去晚了可就沒了。
李扶搖隨即起身,說是那他就先回了。
紅裙女子找了把油紙傘塞在李扶搖手裡,說是外面雪大,把送到門口之後,就急急忙忙往外面跑去,又剩下李扶搖站在門口。
抓著一把油紙傘的李扶搖看著遠去的紅裙女子,想了想,才重新推門而入。
才走進院子,那屋簷下,早已經有個白髮老人在那邊看著他。
李扶搖隨手關上門,用門栓栓好。
他抓著那把油紙傘,對著那個站在屋簷下的老人說道:“好久不見。”
那個老人看著這邊這個面容已經和當初不一樣,但一雙眼睛仍舊如同當年的那個揹著劍匣的青衫少年,記憶一下子便被勾起,他想起了當年在白魚鎮最後一次見他,他也就是那樣看著他,只不過比起來現在的平靜,那個時候,他的眼裡還的的確確有恨意,那個還不到十歲的孩子,沒有人相信他會活下來,即便是熬過那個冬天,之所以沒在洛陽城便將他解決了,除去那位家裡已經答應了那個男人,不殺他之外,還有的原因就是實在是沒把李扶搖放在心上,丟了學宮名額的李扶搖,能不能翻起浪,又能翻起多大的浪,那家人都不會在意,之所以不讓他留在洛陽城,大約還是有些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只不過沒人想得到他能活下來,這是真的,哪怕是給他留下一袋銀子的老人。
更沒有人會想到他不僅能活下來,而且還來到了洛陽城。
老人之前這些年從未想過,直到今天聽到他的聲音,看到他的那雙眼睛。
這一切都是事實。
好似當年。
老人臉上的驚愕很快消失,然後變得有些奇怪,最後迴歸平靜,“我從來沒想過咱們還有相逢的一天,最多最多在夢裡,想過你在那個小地方活了下來,然後成家立業,沒想過咱們還能相逢,更不提是在洛陽城。”
李扶搖感嘆道:“我卻是一直在想這件事,自從那個冬天我沒能死之後,每一天我都在想,再見到你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他們都說孩子一天天長大,那些記憶就會漸漸消失,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的那些記憶還很深刻,比如最後你關門的那個動作,其實手在抖,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還有那個錢袋子上面繡著的兩條魚,我也記得很清楚。只不過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提著刀把你的腦袋砍下來,真的,不是我現在的想法,就是那些年也是如此,我從來沒覺得你該死。”
老人看著他,“可你還是來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老人語氣裡有些疲憊。
李扶搖就站在門口,他問他,“我為什麼不能回來?這座城我待了好些年,回來看一看也是極有道理的一件事,再說了,我不是隻是為了看看?小時候私塾先生講學的時候,說是要以德報怨,可是那個道理,先生只是在學堂上講過,有一次和我在學堂外面曬太陽的時候,我問先生,為什麼要以德報怨,我還以為先生當時肯定要找許多道理來語重心長的告訴我為什麼,可其實,先生只是說了幾句話,說是有一種以德報怨叫做你打不過別人,只能被動的把那些被欺負的事情藏在心底,另外的以德報怨,是真的不在乎,可大部分人,遇到這種情況,大抵是想不開的,沒達到那種境界,所以才有了許多報仇的故事。我問先生為什麼這些事情不在學堂上講出來,先生卻是說,即便對這個世間有那麼多牢騷,也是還要把好的一面告訴其他人才行。”
李扶搖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然後又搖搖頭,“可先生的道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所以我還是願意做那個報仇的人。再說了,我不是沒進學宮,只是練了劍嗎?”
老人的視線落在李扶搖身後的劍匣上,他沉默片刻,輕聲說道:“你即便是吃過了那麼多苦,可也沒人在意,更不一定會有人會感到愧疚,以及付出代價。”
李扶搖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現在需要做的事情,是告訴我我應該知道的,而不是裝出一副長輩的樣子,來關心我,來勸我不要去做什麼事,雖然你的孫女的確是我小時候的玩伴。”
老人神情不變,只是看著李扶搖的劍匣,“我不相信你能辦到。”
其實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我不相信你能做到讓那人付出代價,所以我不準備告訴你任何事情。
李扶搖看著那個老人,忽然很生氣。
老人從門裡拿起來一把刀,刀鞘很舊,滿是灰塵,刀柄上更是如此,老人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