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著白袍年輕人已經不再原地的第二天,吳山的糧食都已經回來了。
他開始將糧食運入少梁城。
至於其餘的那些世家大族,或多或少,或長或短的都已經見過了那個白袍年輕人。
每一個人只花了他很少的時間,但走過這麼多地方,見過那麼多人,也是讓人覺得極累。
因此做完這件事的時候,已經是深冬了。
少梁城裡喝酒,都要用著木炭取暖的小火爐,然後再在爐邊溫酒。
清平調也是如此。
掌櫃的把小火爐端上來,放在了那個白袍年輕人身前。
他看向年輕人的眼神裡滿是恭敬,至於對他身旁的老人,卻是敬佩。
很多人都應該敬佩他才是。
年輕人放了一壺酒上去,身旁卻是坐著一個老人。
白髮蒼蒼的老人,宰執李濟。
這位整個朝堂上的文臣第一人,現在就像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學生,坐在了白袍年輕人身側。
年輕人問道:“李大人覺得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李濟看著那壺酒,想著平日裡想喝這裡的酒,也只能喝一些,今日卻是能夠暢飲,本來便是一件極好的事情,心情應當不錯才是,可是看著這個年輕人,以及這個年輕人放在一旁的劍。
他高興不起來。
半個時辰之前,年輕人說這柄劍叫十里。
劍叫十里,年輕人叫李扶搖。
十里有多長,反正比這柄劍長。
這是當時李濟的想法。
只是他明白,李扶搖絕不僅僅是請他來喝酒這般簡單,也不是想著告訴他他是個修士,是山上神仙,讓自己小心一些那般簡單。
李濟知道,一定還有更為重要的事情。
只是他歷經滄桑,在朝堂上站了超過五十年,看了眾生百態,也沒有想清楚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年輕人已經搞定了世家大族們,還有什麼搞不定的。
李扶搖沒有急著說話,等著那壺酒開始升溫,然後拿出酒碗,給李濟倒了一碗。
與讀書人喝酒,大多數情況下應當是用酒杯的。
畢竟讀書人有雅氣,並不應當用酒碗這樣的酒具。
但李扶搖笑了笑,說道:“酒應當不錯,酒杯裝得不多,想來李大人應當喜歡用酒碗才是,畢竟能多喝一些。”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扶搖在笑,聲音很溫和,就像是正在為李濟考慮的後輩子弟。
李濟神情有些古怪,然後拿起了酒碗,喝了一口,這才說道:“李仙師當年便極受陛下尊重,現如今又有陛下支援,更是一位山上仙師,想做什麼都該是自己的想法,也沒有必要問其他人的想法才是。”
李扶搖搖頭,“李大人是朝中的大臣,極有名望,我覺得應當是問問李大人的想法才對。”
李濟雖然年事已高,但身子骨極為硬朗,想來繼續當幾年宰執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他說道:“我是個普通的老傢伙,我也想要留下來多看幾眼。”
他已經猜透了李扶搖的想法。
但是他不想走。
李扶搖能夠殺所有人,但是無法殺宰執李濟。
李濟代表著以往的朝堂,要是不能妥善處置,以後的朝堂便要亂起來。
只是即便李濟已經表明自己願意走向新的朝堂。
很多人會覺得很彆扭。
李扶搖直白道:“我不清楚您到底是不是真要走向新的彼岸。”
李扶搖覺得彼岸這個詞彙很是不錯。
他說了個您字,表示對李濟的尊重。
李濟問道:“我記得你不是周國人?”
李扶搖明白他的意思,平靜道:“但我不想把這個地方變得更壞。”
李濟平靜道:“我不太相信。”
“所以我想看看。”
李濟在朝堂上站了五十多年,見過很多事情,卻不是一個恪守成規的人,他知道眼下週國有謝應掌舵才好,所以他沒有反對,也知道李扶搖做的事情,最後一件是要他離開。
他也覺得不錯。
但是不想離開。
沒有什麼道理。
就是單純的不想離開。
李扶搖看著他,“我不願意見到現在的周國了,我很失望。”
李濟說道:“說起來失望,我也有一些,年輕的時候,我也是個疾世憤俗的年輕人,隔了這麼久,我覺得我也還能說是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