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著向李泰。
李泰亦有些意外地斜了一眼老人,簡單對她解釋道:“京裡的燈籠大師傅們,每年上元都會在都口的河橋比燈,贏的便能包下京中十六家坊有的燈籠生意。”
原這擺攤的老人還是位大師傅,難怪這家攤位上的東西比別處要精細許多,遺玉是向來敬待有手藝的人的,便衝這老人微微一笑,道:
“那就有勞您了,可是有繪著兔子的月亮燈籠,那兔子是用繡線繡成的,燈籠罩子就像是月亮的顏色一般?”
聽她這麼一說,老人先是皺起眉,而後便弓身去翻騰攤桌下的箱子,片刻後,便拎了一隻沒上火的燈籠在遺玉跟前,讓她不由詫異地回頭看了一眼李泰,倒真叫巧了,這隻燈籠竟是同先前那隻一模一樣!
不,該說這隻糊的更精細一些,那兔子的紅眼睛還是用珊瑚珠子墜的,雪白的身子也摻有不少的銀線。
結果李泰花了十兩銀子又買了只一模一樣的燈籠給遺玉,賣燈籠的老人將燈籠上了燭火,兩人轉身走時,還聽見他哼哼地自語道:
“哼,臭小子又偷學了我的去賣,可那假的能同真的比麼,說過多少回了,自己的本事那才叫真的,這樣下去,早晚得回鄉下吃乾飯!”
假的,真的……自己的?真的?
“怎麼了?”李泰見她頓了腳不住前走,手又重新搭在她肩膀上問道。
“啊,沒什麼,那個賽燈是什麼時候,我們去看看可好?”
李泰約莫了一下時辰,道:“這便過去,應是已有人在橋頭掛燈了。”
“嗯。”
賽燈是在東都會東口的一座橋頭上,遺玉和李泰步行到那裡時,的確早早便有人在橋上掛起了燈籠,且為數還不少,他們便挑了一處無人的樹下站著。
若說千奇百怪的橋上花燈是一景,那長長的河岸邊上兩兩成雙成對,正在放流蓮燈亦或是一盞盞天燈的男女,便是又一景了。
蓮燈又作許願燈,天燈能許願亦能祈福,每年的上元三天,這長安城裡頭的家家戶戶,總會差使了年輕人去橋頭放燈,似是這樣,一整年才能順順當當,圓圓滿滿。
說橋下的河流是從曲江彎引而過,水面很是清澈,粉的紅的或是黃的蓮燈,只有巴掌大小,燈芯僅有一抹蠟油,被放在水中順流飄走,上百隻一齊,整條河便像是憑空生出了一朵朵彩色的蓮花一般。很是讓人驚豔。
而空中飛起的天燈,則叫人覺得震撼了,今夜月明星稀,燈入高空,卻不知它們要飛往哪裡去。
“好像是星星,”遺玉仰頭看著這片不一樣的“星空”,半晌,有些失神道:“以前我們住在村子裡,每到了夏天,夜裡熱的睡不著時,孃親便會領著我們在院子裡納涼,若是天上星多一些,二哥便會去數它們。只是他算學同我一樣不好,一數岔了,大哥便會取笑他,說他不識數。”
李泰靜靜地聽著她的回憶,環著她的大手輕捏了一下她瘦小的肩頭,便也抬起頭看著天上飛遠的天燈。
“宮裡有冰庫,自我記事起,每年夏前會提前備好冰塊,各宮各殿都有份例。母妃去世那年,父皇還是太子,那時宮裡住了不少皇子皇孫,我獨居在東宮偏殿,偶爾會被忘掉份例,偏我不耐炎,天熱時常是泡在井水中,日子長了,不幸染上熱疾,太醫診斷後,先皇便下令封了我的瓊林殿,後來先皇病倒,太子和安王相爭,過了半年,我才被想起,解了宮禁。
遺玉是頭一次聽李泰提起自已的事,還是他兒時的一段經歷,茫然地聽他說完,卻是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是安慰還是一笑帶過,偏就沒了主意,幹愣了一會兒,方才伸出沒有提燈籠的那隻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指著那片“星空”,對他道:
“我們也去放一隻好不好,這不是祈福許願的天燈麼,等下咱們就寫上,希望今年的夏天涼快些,好嗎?”
聞言,他那淺色的眸光就像是水中的磷光一樣微微閃動了一下,抬手將她指著星空的那隻手拉了回來,用力地握了一下方才鬆開。
“嗯。”
於是兩人便去到河岸,在販燈的小販那裡買了一隻中等個頭的天燈,又借了筆墨。去到一旁的草地上留福語。
“你來寫。”李泰一手按著點燃的天燈免得它失重飛走,一手拿過遺玉手裡的兔子燈籠。
她便拎起裙襬,持著毛筆在燈罩上一筆一劃地寫了幾個大字——願今夏涼爽。
想了想,覺得五個字過於簡單,她便晃了晃手中的毛筆,瞄了一眼李泰,繞到天燈另一頭,在他看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