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太丟人了!
連沐拉著她出門,卻並未朝樓下走,反而往樓上攀爬。他們這棟樓是老式樓,總共七樓,並未配備電梯。通往頂層天台的門被一把鏽跡斑斑的鐵鎖鎖住了,上面貼著一張年代久遠的告示:天台危險,請勿靠近。
據說早些年天台是開放的,只是曾經有人輕生,從頂樓跳了下去。此外,天台水泥護欄只有約一米高,比較危險。興許是物業公司嫌全部翻修太麻煩,索性一把鐵鎖將來路封住了。
他們來到天台門前,連沐卻不說話,拉著她復又往下走。木子初這才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一個遊戲,木子初小時候很熱衷的一個遊戲。
早在認識連沐以前,木子初便很喜歡在樓梯間蹦蹦跳跳。她是個閒不住的主,有時候沒有玩伴,她便獨自一人默默數著樓梯,自得其樂。大多數時候規規矩矩地一步一階,有時候一步數階,千方百計地將這枯燥乏味的運動擰出花來。
初識連沐時,她興高采烈地將這個小秘密與他分享,一邊在樓梯間蹦躂,一邊屢次三番地問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玩?”
當時連沐冷冷地站在一邊,連話都吝嗇給,只微微搖了搖頭。要知道,誰被逼著出門還被邀請加入這類無聊的活動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好臉色。
木子初嘟嘴問道:“連沐,你不敢嗎?”
連沐並未中激將法,亦沒有生氣,只道:“我心臟不好,不能做這個。”
木子初歪頭想了很久,依舊不能理解他心臟不好是如何個不好,只覺得每回他都用這個藉口推搪。她有些失落,眼底染上一層水霧,怯怯地問道:“連沐,你也像其他人那樣覺得我鬧騰,不想和我一起玩嗎?”
其實,木子初的玩伴並不多。姐姐喜靜,而很多年齡相近的小朋友一開始很容易跟她打成一片,只是久而久之,大多不能忍受她的胡攪蠻纏及古靈精怪,便漸漸疏遠了。每回,她都眼巴巴站在家門口,看著其他人上上下下,等著有人來找她。但大多數時候她仍舊是一個人。因此,她迫切地希望獲得連沐的認同與肯定。
連沐不喜歡木子初,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但當時,鬼使神差地,看著她小心翼翼頗為受傷的表情,想起她那句“我不想要你的足球,我跟你玩來著。我想成為你的好朋友。”連沐沒法說出半句責備。
見連沐臉色稍有緩和,木子初終於微微鬆了口氣。她自顧自說道:“不如這樣吧,我跳我的,你在一旁陪著我就好。”頓了一下,她小聲補充道,“我只是不想一個人玩。”
連沐看著她小鹿一般剔透的眼睛,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木子初頓時喜笑顏開。
彼時的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小小的動作,卻將他倆拴在一起,此生再難分離。
◇◇◇◇◇
來回一趟,樓下的燈早已熄滅,連沐便又一盞盞開啟。
木子初忽然覺得有些好笑,連沐此刻便像童話里拉著公主披荊斬棘突破重重危機的王子,只是他們眼前的敵人是黑暗罷了。而身後,燈總會熄滅,但至少他們所處之地有光,有彼此。
她知道他這樣做的意思——他在告訴她,他會一直陪著她。
其實,自從那次發生木子初失足連累連沐病發的事後,木子初便放棄了這個遊戲。難為他還記得,難為他用這麼隱晦的方法告訴她。只是,想著這世上只有他倆明白,木子初心裡忍不住湧上一股竊喜與甜蜜。
她扯了扯連沐的手,語氣中帶了絲撒嬌:“熱。”
連沐停了下來,回頭見木子初額上果然沁出細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不暢,便皺眉道:“你多久沒鍛鍊了?”
木子初不禁有些汗顏,咧嘴笑,並不答話。
連沐拉著她倚在牆上,閉上眼平復自己的呼吸。其實,聽到她說結婚,他何嘗不激動?心口大力地鼓動著,收縮舒張再收縮,他只能拉著她上下樓梯,藉此來宣洩過多的情緒,才沒腦子一熱徹夜拉著木子初直奔民政局,而忘了明天是星期天。
樓梯間溫控式燈泡的一次照明時間不長,燈很快便又暗了下來。兩人置身於黑暗中,一時都不想說話,只是默默牽著對方的手。手心不知是誰的汗,濡溼粘滯,卻仍舊不捨得放開。
很溫情,木子初想。
近二十年的時光裡,他們佔據著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從此別人都沒了立足之地。這其實也算一種壟斷吧?
壟斷,意味著獨佔。你我都是對方唯一的賣家,我們想要的東西只能在對方身上找到。
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