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來,接觸到他帶笑的眼睛,和那溫柔而鼓勵的神情,溫柔得像滴得出水來。
“你已經買好了票?”她詫異的問。
他點點頭。
“如果我不來呢?”
“你不是來了嗎?”他笑著說。
“可是──”她有些發愣。
“別'可是'了!”他打斷她:“走吧,等車去!”
她不由自主的跟著他走向公路局車站,車子很快的來了。
上了車,找了兩個靠後面的位子坐下。他伸過手來,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對她微笑。她眩然的望著他,也莫名其妙的微笑了。
“昨晚睡好了沒有?”他低低的問。
“還──不錯。”
車子開了,她倚著車窗,凝視著窗外的景緻,飛馳而逝的街道、房屋、樹木、和田野。心底迷迷茫茫的,這是她嗎?
思薇?似乎有點不可思議,她怎麼會和一個完全陌生的人接觸得如此密切?微側過頭,她悄悄的從睫毛下打量他,他那對眼睛仍然帶著笑,閃爍著智慧和深沉的光芒。這是個陌生人嗎?她更加迷糊了,為什麼她一點兒陌生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朦朦朧朧的感到親切和熟稔,彷彿這是個多年的知交似的。
車子到達了目的地,他們下了車。他帶著個紙包,她問:“那是什麼?”
“野餐。”
沿著山間的小路,他們向瀑布走去,路邊長了無數紫色的小草花,鐘形的花瓣愉悅的迎著陽光。鳥聲啁啾,而水聲沛然。走過了一段山路,瀑布迎面而來,巨大的水聲震耳的奔瀉,飛湍激流,巨石嵯峨。他們手拉著手,仰視著那一瀉如注的瀑布。
“噢!人多麼渺小!”她讚歎著。
“所以,”他接了口:“還值得為一些小事而煩惱嗎?”
“你認為那是件小事?”她有些懊惱。
“當然!”他毫不考慮的說:“如果他重視你的眼淚,他不會背叛你,如果他不重視你的眼淚,你又何必為他浪費眼淚呢!”
她深思的望著他,淺淺的幾句話,卻有著重重的分量。
“噢!你看!有一隻水鳥呢!”
他忽然驚呼,真的,有隻藍顏色的水鳥,站在一塊水中的岩石上,正張著翅膀,用尖尖的嘴修飾著自己的羽毛。藍灩灩的羽毛,迎著太陽光,閃爍得像藍寶石一般。
“哦!多麼美!”
她驚歎著,忘形的跨過一道激流,走到一塊大岩石上,注視著那隻水鳥。聽到了人聲,那隻鳥也側側頭,用一對好奇的眼睛望著她。她席地而坐,雙手抱著膝,仰視藍天如畫,俯視激流洄蕩,她突然覺得說不出來的歡快。他走過來,也坐在她的身邊,用手撈起了她垂在肩上的長髮,說:“你猜你的頭髮像什麼?”
“什麼?”
“瀑布!”
她抬頭看看瀑布,誇張的嘆氣:“哦!已經那麼白了嗎?”她說。
他大笑。
“噢!思薇,我無法想象你頭髮白了會是一副什麼樣子!你年輕得像顆小鵝卵石。”
“瀑布!小鵝卵石!”她打量著自己:“你這是新潮派的形容詞吧?你學什麼的?”
他閉上眼睛,深吸了口氣。
“到現在,你才算對'我'感到了興趣!”他說。“在國內,我是念考古人類學系的!”
“考古人類學系?”她張大眼睛。“所以你考古出來了,頭髮像瀑布,年輕得像鵝卵石?”她笑了:“你在學校裡一定分數壞透了!”
“本來嘛,人類跟著時代,日新又新,只有感情的煩惱,亙古一樣!”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臂:“思薇,你真美!”
“嗯?”她迷惑了。
“是的,真美,美得像──”他望著溪水:“像一朵小水花。”
她顰眉微笑。搖搖頭,嘆氣。
“你的形容詞真奇怪,奇怪得可愛。”她低低的說。“他從沒有這樣形容過我,瀑布,鵝卵石,和水花!”她把面頰靠在他的肩上,輕聲說:“告訴我你的名字,你的故事,你的家庭,以及你的一切!”
他捧住她的臉,凝視她,然後,他吻了她。
“這一吻公平了沒有?”他問。
“你使我變得可笑,”她愣愣的說:“我做夢也沒想到會遇到你,又發生這些事情,你──好象是被什麼神靈派來的,為了──”“解救一個受了魔法,被困在桎梏中掙扎的小公主。”他介面說。接著,就跳了起來,拉住她的手,嚷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