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戀情令她心醉,也令她心碎°
高莫晨長得不算英俊,但是一有一種哲人氣質°他的眼神十分溫柔,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深潭,多望兩眼,便被捲進愛情海里了。
若萍喜歡上他的課,但總是躲著他的眼神,他卻又偏喜歡叫她回答一些問題。
有一次他在課堂上問她對人生的看法?
若萍問:「你想聽什麼樣的答案?樂觀的還是悲觀的?」
高若晨說:「我想聽你心裡的答案°」
他的眼睛裡有一種期待,這個美麗脫俗的女學生給他一種異樣的感覺,她是一個偶爾降臨人世的精靈,在他枯燥的生活裡增添一些色彩°
若萍嘴角揚起一朵飄忽的笑,回道:
「我心裡沒有真正的答案,我掌握不了人生,因為我掌握不了生命。沒有生命是永恆的°」
高莫晨若有所思地凝向她說:
「妳說得對:沒有生命是永恆的°但是妳可以讓它變得不朽,變
成永恆°」
若萍冷笑道:
「我不是哲學家,也沒有那麼深的妄想°」
「妳對生命有偏見,對哲學家也有偏見°」
「我沒這麼說?」若萍有些不悅了°
高若晨笑了:
「有偏見是好事呀,有偏見才會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才會有進步°」
他說完便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轉個話題,開始侃侃談起他在法國留學時去諾曼地參觀鋼城的回憶°
「我參觀的那個城市叫做『鋼城』,那裡有一座二次世界大戰的紀念館,名字叫作『回憶』°館裡有一條黑暗的長巷,長巷盡頭是一幅希特勒的巨幅軍服照片,長巷兩邊的牆壁是一排森冷的青色瑩光,牆壁上貼著大大小小的照片,都是戰爭的回憶,帶領人們走回歷史°森冷的瑩光,森冷的回憶,參觀的人個個鴉雀無聲,全被「回憶」引入時光隧道了°戰爭時,人們的表情是沉重,恐慌且無奈,他們掌握不住自己的生命,在戰爭時期,人們的生命賤如草芥,那才是完全的無奈°」
若萍覺得臉龐辣辣燒了起來°
好個聰明的高莫晨,說個故事便不露痕跡地把她對生命的謬論粉碎得無影無&;amp;amp;#8203;蹤了。
4 在雨中走遠
她有時想起那個在課堂上爭論的午後,便覺得甜蜜與心酸。
她和高莫晨之間談得是一種精神上的戀愛,他們談得不是世
俗情愛,是形而上的感情交集。可以不必手牽著手,但卻能夠深
深望進對方心裡頭去。
走進一個人的心裡,去解讀他的思想,他的想法,是多麼不
容易,可是她走進去了,而且陷得深深地,再無翻身,脫逃之地。
她跟了高若晨一學期的課,下學期便轉修另外一個女老師的
課了。高莫晨給她一個漂亮的分數,那也許是一種邀請,一種暗
示,她卻不敢再深入,她已經陷得很深了,必須自救與自拔。
然後,在一個冬末,飄著雨的日子,她走過校園,便看見高
若晨站在雨中,身上淋得溼溼地。
她走到他前方,隔著一點距離,不近也不遠,近不到他身邊,
也沒遠離他的視線。然後他們在雨中凝視,對望。
她從他的眼光中看到一種光,便是那一抹光,燃起他與她壓
抑在心底深處的熱情°
也便是在那一刻,她知道他是愛她的°
他們凝望著對方,隔著一段距離,若萍心裡澎湃著浪潮,一
**輕擊著她的思緒。她的心緊懸著,他的臉色有點憔悴,有一
點黯淡。
「你在等人?」若萍恨自己只能說出這種世俗的客套話。
高莫晨嘆了一口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氣,他終於又看見她了,
可是他能說什麼呢?
妳為什麼不修我的課了?妳為什麼不讓我再看見妳了?妳為什
麼讓我在這個下著冷雨的冬日午後,在雨中等待?
他的喉嚨乾澀,喉頭髮緊,仿似有千言萬語,卻又無從說起。
終究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輕&;amp;amp;#8203;輕點個頭,說:
「對,我在等人。」
然後,她便看見一輛黑灰色轎車駛過來,停在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