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的是她吧。
蘇溪眉握著竹筷的右手有些微地顫抖,過了一會兒才道:“休息一下,你們去便是。大人對我也算是有恩,殺他之事我做不了。況且,你們這些人,也應該是夠了。”嘴上這樣說,心裡終究是涼了一片。——靳樓的實力背景自己已大概猜到。大人抵擋不了。他們離開去幫靳樓是否有必要倒無所謂,於自己卻是正好。殷白,始終是對的啊。
“我也不去。反正我去了也幫不上忙……”王紗涼吐了口氣,又看向了凌經嵐,“我和王兄見過面了。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回王朝。”
“你想通了?”凌經嵐道。
“沒有。”王紗涼沒好氣地答了一句,“回去再說。”
“那我回去再勸你?總之回去就好。”凌經嵐深知她脾氣,也不惱。
這句話,卻不由惹出王紗涼嘴角的一抹笑。
也許自己真正要的,其實並不是紫鸞殿上那座龍椅吧……
夜色降臨,客棧中人漸漸少了,街上的人慢慢散了。喧譁散盡,一片寧靜。沒有人能想象,東城門外殘瓊秘派發生的爭鬥有多麼慘烈。
凌經嵐和琅祈在客棧吃了點東西,略做了休息便向那片流沙趕去。此時,待在房間裡的只有蘇溪眉和王紗涼。
王紗涼推開窗,望著潑墨的天染了些微薄的月光。
“你不去,是怕見到他吧。”蘇溪眉微微笑著,望著窗邊的女子道,“你們兩……”
王紗涼扭頭看了一眼蘇溪眉,苦笑了一下,繼而又瞪著眼睛道:“好了好了,你這樣說話的語氣我才是不習慣呢。我知道你在空明之界那種鬼地方受打擊了。不過……呵呵,偶爾這樣溫柔下也好。”
“人生苦短,韶華白首,凡人妄求長生,也的確是奢求。若非處在特殊位置,你們,本也該珍惜對方的。”蘇溪眉像是沒理會王紗涼的話,只繼續道。
“你不做到了麼?”王紗涼道。
“我……”蘇溪眉說到這裡,卻是又不說了,半晌後才又道,“其實有他陪了那麼些年,我本該滿足。是我太貪心,太奢求,才做了那麼多錯事。我一直都是在為自己而活,不理外界,唯一做的事就是等他愛他。現在,能遇上你們,也算是緣分。我知道勸不了你,只是……人還是該早一些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才好。”
“你……到底怎麼了?平素都感覺你雖然活了那麼久,但從不說什麼大道理的。”看著蘇溪眉那麼嚴肅的樣子,王紗涼亦不禁皺起眉來。
“這不是什麼大道理,只是我自己的一些感悟。”蘇溪眉再度淡淡一笑,月光滑過她眸上的逐煙眉,那麼美好。“好了,大道理我不講。說過我一直待在殘瓊,一直等他,也沒什麼時間來思考這些大道理呢。紗涼,總之,謝謝你。我們是朋友啊。喂,別皺眉了,你很榮幸啊,是我蘇溪眉百來年的第一個朋友呢。”
“切。這樣說話才讓人放心。好了,知道你經歷了那麼大事,心境有所變化也是應該。”王紗涼掩了些窗,走到蘇溪眉對面坐下,看著忽明忽弱的光,不覺眉頭又皺緊了。
“放心,靳樓不會有事。”蘇溪眉看著她那樣子又道。
“嗯……”王紗涼吐了口氣,挑了挑燈芯。
“不過還是好奇啊,你們到底怎麼了?”蘇溪眉笑了笑又道。
“不過就是我不信他,他也不信我。嗯……還有……”王紗涼說道這裡,又托起了腮。燭光映著她的臉龐綻出微紅。
“好了。我知道了。”蘇溪眉又一笑,起身從懷裡拿出了一個摺好的錦緞,道,“不用擔心,我想了想,我還是去幫他們吧。我一定做不到殺大人,但萬一……凌經嵐他們受個什麼傷我也好幫上忙。對了,往離香我上次教了你一些,還沒教完,這張圖紙是我之前畫的,上面記錄了往離香的心法,你拿好了。”
“你回來再教我好了。”
“你不也說靳樓有眼線在這兒麼?其實說不定我們都被發現了呢。你現在趕緊學學,臨陣磨槍也好。我們指不定什麼時候回來呢。”
“嗯,好。我讓掌櫃的準備大餐,到時候好好歡迎你們。”王紗涼接過錦緞,而後目送著那對逐煙眉離開。
月光從窗縫裡透進,染了燭光一點銀白。那團影子,伴著腳步聲一起離開。
王紗涼突然就直起背。不知是不是因為擔心靳樓和凌經嵐,心裡的涼,一如地上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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