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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二醫院裡,黃曉生斜靠在窗臺邊上,看著樓下草坪上一群身著藍色斜條紋病服的小孩子歡快的奔跑,若不是那身刺眼的病號服,想必黃醫生此刻必定是極度歡喜看見這一幕的。原本緊蹙的眉在看見手裡的化驗單後似乎蹙的更緊了,身後的女子始終一言不發的坐在那裡,黃曉生無奈的嘆了口氣,還真是個倔強十足的女子,隨即轉身坐下。
黃曉生看著面前的女子,清秀的眉眼,略顯蒼白的頰,明明是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可那堅毅的神情,倔強的眼神卻一點也沒有柔弱的意思。
輕敲額際,黃曉生看著眼前女子的眼神也變得恍惚起來。自己第一次見她是在什麼時候呢好像是十八年前吧,那天是她生產的日子,臍帶勒住了孩子的脖頸,需要家屬簽字進行剖腹產。可是她說她沒有家人,於是硬咬著牙自己簽了手術協議書。那時的他是婦產科主任的助手,所以他有幸目睹了這個女子堅強的一面。
女子剛剛簽完協議書,便因體力不支而暈倒,產房裡的眾人都開始手忙腳亂起來。這時候,小林跑過來了,她慌慌張張的說病人的家屬來了,好像是舒氏的大少爺。手術剛開始進行,舒硯齊一腳踹開大門就走了進去,別人的阻擋他全不當回事,只心心念念著躺在手術檯上的女子。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舒氏大少爺,卻在血淋淋的產房裡紅了一雙眼。
最終孩子是順利的產下了,但母親也因此元氣大傷,似乎也就是從那時起而留下了病根。如今,那麼多年了,該來的始終是逃不過的。
黃曉生用手推了推下滑的眼睛,語帶嚴肅的問面前的女子“蘇小姐,你確定要放棄治療嗎雖然您這個病治癒的機率不大,但不代表是沒有的,您再仔細考慮考慮。”
女子淺笑著搖了搖頭“黃醫生,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很明白的告訴你,我拒絕治療。”
黃曉生頭疼地撫了撫額角,試圖再次勸說,卻被女子制止了。只見面前的女子略沉思了一兩秒後,眼裡有種堅定的信念似乎愈發的強烈,黃曉生預感她有話要說。於是,他按下快捷鍵,吩咐門口的小李先不要安排病人。蘇靜語感激的看著這個多年來一直默默關心著她的善良醫生,想到以後,自己也不禁紅了眼眶,略略思考了一下,試圖用最短的話將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
“黃醫生,謝謝你這麼多年來一直這麼關心我,我蘇靜語今生今世怕是已無能為報了。舒家人已經找到我了,躲了那麼多年,我已經不想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生活了。還有,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如今,我已命不久矣了,只是我的女兒,婷婷啊,我始終放不下心。雖然我已經把我最多的愛都給了她,但我知道,她一直都很想念她的父親,我是
個自私的女人啊,我居然從來沒和她提過她的父親。”
蘇靜語說到這裡早已是泣不成聲,黃曉生沉默的拍了拍面前女子的肩膀,她所有的苦他都瞭解,他甚至願意毫無回報的幫助她。蘇靜語似乎又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使自己不至於太失禮,她必須得說完,她害怕自己再不說就沒有時間了。
“黃醫生,這是我抽屜的鑰匙,裡面有一本牛皮的筆記本,我不敢拿給我女兒,我怕她多想,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出事了,就請你,請你把這把鑰匙交給她,我,我不敢跟她說啊”
看著面前的女人,黃曉生愈發的沉默了,心裡亦不由生髮出一種淒涼的感覺。因為待會兒,他就會宣佈面前的女人因救治無效而死亡。那個人說了,他的妻子和孩子能否安全就在他的一念之間。他是個醫生,他不能為了一己之利而傷害他人,何況還是面前這個他為之折服的女人,可他也只是個平凡的醫生,他沒有翻天覆地的本事,親情對於他來說始終是最重要的。
於是,在蘇靜語離開後,他只在心底默默的對她說了句“保重”。
“砰”的一聲,黃曉生閉上了眼,他知道,那個女子已經去了,握緊的左手被鑰匙咯的生疼,一滴淚自眼角悄然滑落,“滴答”一聲,蒸發在了充滿消毒水味道的空氣中。
蘇婷婷還在昏睡中,右手早已是青紫的一片,肖美美坐在床邊低低地啜泣,汪冬雨也睜著一雙紅色的兔子眼看著昏睡中的蘇婷婷。汪東凡去處理蘇媽媽的後事了,此時的房間裡,靜謐的讓人覺得可怕。
“媽媽”一聲低低的囈語自蘇婷婷的口中傳出,緊接著,蘇婷婷似乎動了一下,汪冬雨和肖美美同時緊張的看著蘇婷婷,她們都在心裡默默的祈禱著,希望堅強如昔的蘇婷婷真的能撐過這一關。
蘇婷婷低低的夢囈在靜謐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