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己倒是很灑脫,笑著對幾個年輕人說道:“我們經歷了歷史,你們何曾不是?只不過是你們身在歷史當中,自己沒有感覺罷了。”
李永他們笑了笑:“每天都生活著,還真不覺得咱們也在成為歷史。”
“當然是歷史,你們都是**十年代的孩子,不說別的,就說上海,那首‘春天的故事’都知道吧?‘一九九二年又是一個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國的南海邊寫下詩篇’,九二年南巡講話,浦東大開發,上海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才真正進入發展的快車道,”老頭聲音洪亮地說道,看來,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生活在這麼個角落,以及土地徵用的糾紛,而對社會產生不滿,還是很樂觀開朗。
“我知道有些年輕人總是抱怨時代不公,換個角度來說,他們抱怨的這些,不正是時代的變化嗎?幾十年以後,再看今朝,也同樣會覺得波瀾壯闊,承包到戶、對外開放、經濟特區、私營經濟、國企改革、經濟大發展,包括下崗潮、大學生就業難、房地產風起雲湧,以後再看,那都是意義深遠的歷史事件,不亞於一次決定性的大戰役。”
“說得好,這些個事情,也就是您老人家看得長遠,”寧父笑著說道。
李永也點了點頭,來了句裝逼的:“老百姓的生活,就是歷史。”
“這話說得好,通透,”鐵老頭讚了一句,端起酒碗:“知道你們不愛聽這些,來,為了小李這句話,咱們浮一大白。”
好嘛,自己的話也能佐酒了,李永笑呵呵地端起酒碗,幹掉碗裡的一點黃酒,家釀的薄酒,酒精度數不高,也不容易上頭,健康綠色,保健養身。
這會兒,鍋裡燉著的竹筍五花肉湯汁已經不多,看樣子火候差不多,李永給撈起來,比臉盤小不了的湯盆滿滿一下。
寧小雪也跑過來幫忙,兩人洗了鍋,又裝了半下“井水”,繼續放火上面燒,寧小雪自告奮勇,要做“桃花粥”。
“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最好餐餐筍燒肉。”鐵老頭笑呵呵地伸出筷子,撈起一塊五花肉,隨便一夾,筷子就陷入肉中半分,看來這肉確實已經夠火候。
俗話說得果然不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就連吃飯也能長學問。
大火燉肉,湯汁濃稠,上面漂了一層亮晃晃的油脂,五花肉晶瑩透亮,夾一筷子放到嘴裡,稍微咀嚼,就成肉末,滿嘴都是肉香、油香。
竹筍是鮮筍,不過是鐵奶奶前幾天採下來,宋春春他們到竹林裡轉了一圈,徒勞無功,畢竟就那麼一小片竹子,也不會出多少的筍。
竹筍鮮嫩,口感爽滑,吃在嘴裡又是另外一種滋味,吃了肉,再吃一塊竹筍,油膩盡去,果然是天生的搭配。
一口肉、一口筍,再一口酒,鐵老頭吃得樂呵樂呵,還不忘招呼大家:“都吃點,有很多人問我是如何養生,我給他們最大的經驗,就是該吃吃,別講究那麼多,人的身體是最神奇的,舌頭也是身體的一部分,知道如何照顧整體。”
李永不禁樂了,這倒是“好吃”的最好理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樣子像是真的,因為鐵老太吃得也挺歡,兩人雖然九十多,可是都挺健康。
其實,不用鐵老頭招呼,大家都吃得挺歡實,李永跟寧父都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寧小雪一如既往,吃得很斯文但是量不少;相比之下,宋春春就是個女匪徒,猛虎下山似的,吃得呼哧呼哧的。
寧母的表現證明了寧小雪能吃的特點原來是一脈相承,蔡遙則證明了另一句古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大鍋肉和筍,一會兒就給吃得底朝天,吹著河風,李永已經微微燻然。
寧小雪舀了稀溜溜、熱氣騰騰的桃花粥端到面前,粳米熬粥,最後灑了桃花瓣,潔白如玉的粥面上點綴著幾瓣桃花,這哪是食物,簡直就是藝術品。
“呼哧”喝了一口,水的甜、米的糯、花的香,交織纏繞在一起,好吃非常。
呼哧呼哧,李永喝了兩碗才作罷。
其他人也不甘落後,寧父肚子最大,喝了三碗。
喝完,還咂了咂嘴:“小雪居然會煮粥了,還做這麼好,果然是不一樣了啊!”
“有什麼不一樣的?”寧小雪撅了撅嘴,嬌嗔道:“人家本來就很勤快啊!”
“勤快?你在家哪會主動做飯洗碗了?”寧父搖了搖頭,嘿嘿笑道:“咱家小雪總算長大了,這回不愁嫁不出去羅!”
寧小雪將一杯“農夫山泉”重重頓在寧父面前:“說什麼呢,快喝點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