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正因為宿醉昏昏沉沉的金知府突然聽到長隨在外面低聲呼喚不由得有些惱怒——特麼的,不知道我昨晚喝多了嗎,叫什麼叫?
不過迷糊著想起自己是來剿匪的,若是現出懈怠的樣子要小心讓那個手眼通天的李不棄抓了把柄,因此雖然不快但還是爬了起來問:“什麼事?”
長隨這才進來幫他穿衣服,走出臥房師爺忙過來稟報:“城門剛開,何都監派來報捷的人就到了,說是昨晚攻破鑽天寨,殺傷擒獲三寨主以下賊人七百餘人,只走了寨主郝大蟲和二寨主蔣英。”
“什麼?”金知府一下子酒就醒了:“昨晚攻破鑽天寨?何濤難道喝多了?鑽天寨若是這麼容易打下來,還要調李不棄來做什麼?不會是他殺良冒功吧?”
“我也是不信,反覆問送信的人。他信誓旦旦說李不棄帶人從後山山樑過去,先是用石炮放火,然後帶人衝進寨子。隨後有匪人企圖從前山衝突逃跑,被振武軍一陣亂箭射回去,於是寨子裡的人都給擒了,只有匪首趁亂縋下山崖不知所蹤。”
“還真是石炮?這,這怎麼可能?不是說鑽天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嗎?以前火攻之法也不是沒有用過,從沒有傷及賊人分毫,怎麼李不棄一來就攻下來了?官軍死傷多少?”
“就死了一個,是何都監手下。傷了三十幾個,但除了一個箭傷一個刀傷外,其餘都是燙傷或者崴了腳,還都是輕傷。”
金知府先是不相信,但是看到師爺一副同情的表情就開始頭疼了。他指責李不棄畏縮不前的奏摺這時候肯定到了京城,突然之間再送一份奏書說賊人老巢給李不棄攻下來還沒什麼傷亡算是怎麼回事?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嘛!
鎮定了一下心神,金知府腦子飛快的轉起來,立刻發現了一個突破口,決定動用雞蛋裡挑骨頭大法和見微知著、捕風捉影的演繹大法。哼哼!你李不棄以為攻下山寨你就沒事了?只要做事就不可能十全十美,總有毛病可挑啊!
“嗯?怎麼會走了匪首?他們可是近兩千人圍住賊人,怎麼還會讓匪首走脫?”
師爺臉都抽成了包子——兩千人是紙面上的,進山的幾個指揮只有振武軍是滿編,其他幾個指揮能有六成人數就不錯了。但是對這事兒他不能這麼答,否則壞規矩,幸好何都監已經給出了理由,他忙回答:“振武軍攻入鑽天寨時已經薄暮,隨後戰至天黑才奪下整個寨子。匪首從早就準備好的地方縋下山去,天黑不易搜尋,才讓他們跑掉的。”
金知府捋著鬍子半眯著眼睛一副高瞻遠矚的樣子:“你說豈不奇怪?既然李不棄能這麼快就不費吹灰之力打破寨子,他為何就不能早一個時辰把寨子打破呢?黑夜裡賊人容易逃脫他又不會不知道。你說這裡面可有什麼蹊蹺?”
師爺雖然跟了金知府好幾年,但是也被金知府的無底線嚇到了。但是金知府是東主,他只好順著說:“這,這應該有蹊蹺吧。”
“喔,果然你也看出蹊蹺來了。李不棄既然有如此手段一天打破寨子為何早不使出來,偏要拖延這麼長時間,又偏要在天黑時才奪下寨子,放匪首走脫,這便是蹊蹺之處。怎麼看都似李不棄和匪首有勾連,約定什麼時候攻山,匪首便放李不棄奪了寨子送他一樁功勞,李不棄便只捉小嘍囉,放走匪首。你看是不是?”
師爺長大了嘴但是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他心裡已經對官場絕望了:真特麼黑啊!
金知府又找回了從容,微笑著拍了拍一副圖樣圖森破的師爺肩膀:“你能看穿李不棄奸謀也算有些見識了,當初把你留在身邊卻是不錯的。”
師爺心裡暗罵:“特麼的,你要害人卻讓我背鍋,你是不是人?”
金知府根本不在乎師爺的感受,心情大好地吩咐:“傳令何濤,讓他平了山寨,把俘獲的賊人都押到縣城來,本官要親自檢點。”
命令傳到鑽天寨時何都監連忙屁顛屁顛來找李不棄。現在他們這些軍頭都像是供祖宗一樣供著李不棄,不但是因為李不棄有本事,能不死一人拿下鑽天寨,更重要的是要讓李不棄給他們遮掩。
本來振武軍以身披鐵甲的刀斧手和長矛手為前鋒衝進鑽天寨立刻就把一向以地勢險峻壯膽的土匪喪失了抵抗的勇氣,再加上最兇悍的嘍囉大都在剛才郝大蟲指揮的反擊中損失了,剩下的老弱雜魚十有八九就扔了刀槍投降,因此振武軍整個過程中只有一個倒黴蛋給一張強弓射中了肩膀,還是輕傷。
但是與振武軍秋毫不犯不同,從前山上來的何都監的手下為了爭搶賊人的財物鬧起了內訌,竟然有拔刀相向造成了一死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