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說服不懂行又想攬著大權的人說話真是困難啊。在只有李不棄和狄青兩人給趙禎分析河北形勢的時候,趙禎連連點頭,全盤接受了李不棄和狄青“堅壁清野,堅決抵抗,逐次消耗,以精兵牽制敵人,以野戰阻截遼人於太行山和黃泛區之間的洺州一帶”的方略。但是把樞密院的文官們叫來之後,文官們不願意背“堅壁清野”這個得罪人的黑鍋啊,而且他們更加穩重,義正詞嚴地指出與遼人野戰必然失敗,李不棄和狄青根本就是為爭軍功不顧國家安危,而應該按照他們的法子依託堅城阻擋遼人。
皇帝讓他們一嚇唬,又二虎了。不過李不棄作的一些鋪墊還是起了效果,趙禎雖然最終還是接受了樞密院劃片防守的戰略,但同時又要求讓李不棄和狄青各領一支精兵在河北遊擊應援,不過狄青手下的部隊數量大大縮水了。本來狄青認為從京城禁軍精選三萬人,進可攻退可守,可是這下被縮減為不足兩萬人。
“陛下,臣以為狄將軍手下的總兵力可以減少,但是騎兵決不能少於四千人。不然,野戰就真的必敗,根本起不到牽制作用。如果狄將軍的大軍起不到牽制作用,遼人打過黃河都有可能。”李不棄在危言聳聽。
自從宋太祖掌權以來,大宋和皇帝給予每個將領指揮的騎兵一般不會超過兩千人。這是為防止將領造反的牽制措施,幾十年來已經成了根深蒂固的潛規則。所以皇帝還沒說什麼,梁適就出於對武將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也是出於對河北堅城的信任,立刻反駁道:“李軍監危言聳聽吧?既然狄將軍的任務是牽制,又不是決戰,要那麼多騎兵做什麼?光是糧秣供應就難以辦到。”
李不棄毫不掩飾自己對梁適的鄙視:“你們這些人沒有上過戰場根本不懂,遼人能深入到河北腹地的必定是騎兵,只能用騎兵牽制。沒有四千騎兵,遼人只要抽出少量兵力監視即可,然後願意打哪裡就可以全力打哪裡。我官軍分散在各個城裡根本無法互相支援,遼人完全可以各個擊破。而且沒有足夠強大的騎兵作為以防萬一的手段,萬一出現不可收拾的局面怎麼辦?難道又要讓陛下御駕親征?”
一聽御駕親征這個詞兒,皇帝明顯的心裡就一哆嗦。不但皇帝心裡哆嗦,龐籍和梁適等人心裡也都一顫——當年逼著真宗皇帝御駕親征的寇準可就是因為此事在皇帝心裡成了惡人,落得個病死雷州的下場,萬一真要是出現最壞的情況,讓誰再來逼這位皇帝御駕親征呢?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龐籍看了一眼李不棄,咳了一聲對皇帝說:“剛剛北-京留守夏相公舉薦韓稚圭任河北經略。韓稚圭明瞭軍略,再加上河北城池堅固,必然不會出現李軍監所說的情形的。”
李不棄毫不留情的揭韓琦老底:“當年韓稚圭在陝西時信誓旦旦要進軍西夏,可是連個具體如何進軍,進軍到哪裡都沒有計劃,這也叫明瞭軍略?幸好他面對的是力量弱小的西夏,若是面對強大的遼國,他早就把陝西葬送乾淨了。我敢打賭,這次一旦開戰,韓稚圭也就只會眼睜睜看著河北土地淪陷。不知龐樞密敢不敢和我打個賭?”
“若是龐樞密輸了,便和梁副樞親自帶兵上陣堵口子!這也是國士本分!若是下官輸了,下官自會向樞密、向韓稚圭賠罪。如何?”
皇帝一看到了氣氛不好,連忙和稀泥:“不要意氣之爭。朕覺得這狄將軍手下有四千騎兵終究穩妥些。若是京城禁軍騎兵不敷使用,便從陝西調兩千騎兵過來。反正陝西那邊一時也不會有大戰。”
龐籍還真不敢和李不棄打賭。這並不是說他信不過韓琦,而是他基本不看好現在有資格指揮整個河北作戰的所有文官。他再怎麼看不慣李不棄也不得不承認李不棄在一眾文官中是最懂軍事的,而且也承認李不棄不是個孟浪的人。現在李不棄這麼毫不避諱的貶低韓琦,讓他不得不多思量一下。他可不能為了面子讓一世英名付之東流,更不敢拿大宋的命運開玩笑。
因此龐籍最終附和了皇帝:“既然李軍監以為這騎兵數量如此關鍵,那麼臣沒有異議。”
樞密使都妥協了,梁適雖然仍然梗著脖子,但也驚訝於李不棄一點兒沒有轉圜餘地的作法,最後沒有再反對。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
李不棄被任命為河北巡邊使,率振武軍全軍、警察司騎兵隊駐紮保州一帶進行遊擊,遲滯遼人進攻。狄青率兩萬人進駐洺州待遼人一旦到達這一區域時牽制敵軍使之不敢進攻大名府和南渡黃河。重要的是兩人皆有自主專斷之權。
振武軍隨時可以開拔,近幾日就開赴保州;禁軍開拔總要雞飛狗跳一陣,也要求在十五日內開拔,到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