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棄表示自己相信相公們的能力,相公們也不好當面說李不棄不該相信自己,都鐵青著臉不說話。
皇帝見文彥博讓李不棄給擠兌成這個樣子,想給相公們存些體面,便問:“這第二事呢?”
李不棄說:“第二事,是大戰剛過,河北百姓或參戰,或轉運糧草,甚是辛苦,因此請陛下罷河北百姓差役一年,令其休養生息。所有役使,可從伐木所得中支出僱人,或者指派廂軍代替。”
大戰過後,讓百姓休息,這個誰也說不出什麼來,皇帝於是點頭表示知道了。
李不棄說:“第三,卻是事關撫卹為國捐軀的將士。撫卹之法,朝廷自有成例,臣不多言。剛才龐相公也說當今武人多粗鄙,用之難以令人放心,而不用這些人又無人可用。因此臣只建議,在東京設一所武備小學堂和一所武備中學堂,招收歿於王事將士子弟,免費教育,從小教以忠義及戰守築城等學問。待數年後,這些孩子成人,陛下便不愁無將可用,平滅西夏,收復燕雲指日可待。這也是給那些不足以恩蔭後人戰歿將士的後代一個上進機會,定能讓軍心歸於陛下。”
這個提議讓皇帝怦然心動。他這個皇帝最擔心的就是軍隊造反,搞一個武備學堂,培養出來的就相當於家生子啊,總歸比外人更加可信些吧?李不棄讓他掛名大宋圖書館館長的作用已經顯現出來了,上一科進士上殿謝恩的時候就有人感謝皇帝辦了圖書館,給了他們這些寒門學子讀書長進的機會。因此皇帝現在很熱心這種自己掛名辦教育的事情。
見龐籍又要說話,趙禎搶先說道:“戰歿將士皆於國家有功之人,給不足以恩蔭後人的一些恩典也是應該的。便是如今國用不足,朕在宮中便是省吃儉用也能拿出一筆錢來。”
現在皇帝雖然不掌握白糖的買賣,但是皇家用於海貿的本錢每年也能生息數萬貫,再加上從試驗場的生息,趙禎也算財大氣粗了。
既然皇帝擺明了不用三司出錢,宰執們也就不好再反對。於是李不棄就說第四條:“第四,此次臣從遼國掠來馬匹萬八千匹,其中可作種馬的有兩千餘匹。臣請黃河新河道與故道之間保順軍(無棣)和招安縣(沾化)劃出不小於一縣土地,設立牧監飼養戰馬。”
這次是文彥博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劃出這麼大的土地,迴歸的災民如何安置?”
李不棄說:“相公可見過那片地方是什麼樣子?那裡大水過後,良田皆被黃沙覆蓋,遍地坑塘,若要復墾,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更嚴重的是……”
李不棄轉向皇帝說:“下面臣的話需要保密。”
皇帝愣了一下,一揮手,太監們全部退出。李不棄這才說:“臣派人沿黃河新河道探查,發現沿途地勢平坦,因此臣敢保證,不出二十年,黃河還要再次改道,最有可能改道到保順軍、招安縣一帶入海。因此這一帶的土地根本就不適合耕種。但是養馬還成,大水以來,馬匹比拖家帶口的百姓容易遷移。”
聽說黃河還會再次改道,皇帝和相公們的眼神都不對了。皇帝問:“此事可當真?”
李不棄穿越前家就住在黃河邊上,小時候爸爸沒少參加抗洪,於是對黃河的過往就比較關注。在他的記憶中,黃河在宋朝一次改道從天津附近入海後,沒幾年就再次改道,逐漸向南移動,只是他記不清到底是間隔了多少年才改道,因此給出了個二十年的期限。
在皇帝問時,他肯定地說:“臣自認八九不離十。”
“嘶!”殿中一片吸氣的聲音,人們明顯都被嚇到了。
文彥博有些遲疑地問:“李巡邊不是戲言吧?”
他沒敢說不相信,實在是李不棄的信譽一向很好,他都不敢隨便質疑。
李不棄說:“如此大事,自然豈敢戲言。雖然下官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正以為此事幹系重大,容易引起恐慌,連在奏摺中都不敢寫明,所以下官才請求先期回京,面奏陛下。”
李不棄這幾句話資訊量太大,一時眾人都沉默了。李不棄卻接著說:“臣的第五事便是與此有關。臣請將在黃泛區的百姓儘量移民,以免都被大水衝了去。此事卻需要仔細打算,臣在札子裡寫了很長一段,但只說黃泛區土地不適合耕種,卻未提黃河可能再次改道之事。請陛下御覽。”
皇帝已經懵了,沉吟一陣說:“此事幹系甚大,還需仔細計議。”他又勉勵了李不棄幾句,便讓眾人都退下。李不棄卻奏道:“陛下,臣這次在遼國一路狂奔,身心俱疲,還請陛下準臣在家休養十天。”
趙禎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