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逵鐵青著臉龐,不斷調動部隊補上遼人鑿出的漏洞,弩手則按部就班的不斷輪換以保持射手的體力。
這時李不棄手下的機宜文字肖良玉附耳對李不棄說:“遼人在偏廂車上放火了。”
李不棄回頭看時,後面已經濃煙滾滾。李不棄雖然知道偏廂車上蒙著生牛皮不易著火但是看這陣勢還是對肖良玉說:“你去看看什麼情況。回來時一定要大喊遼人對我偏廂車無可奈何。明白嗎?”
肖良玉愣了一下,然後就明白了,立刻一拱手,就領命而去。郭逵看了肖良玉一眼,沒說什麼,就回過頭去繼續指揮作戰。
不一會兒功夫,肖良玉就回來了。他一路讓跟隨的騎兵高喊偏廂車耐火,遼人無可奈何,剛才看到後方濃煙滾滾計程車兵們立刻眼色好看了許多。
回到李不棄身邊,肖良玉才低聲稟報:“遼人用油料和火把放火燒車,軍士便用雪水打溼的毛氈滅火,因此並無大礙。只有七八輛車受損,半數可以修復。”
李不棄點點頭。這種情況並不意外,因此他在設計偏廂車的時候就注意了放火和滅火問題,士兵也都進行過這方面的教育。現在地上積雪不少,就地取材滅火很方便。就算遼人能燒燬幾輛偏廂車又如何?他可是帶出來六百輛偏廂車啊,損失幾輛也不會傷筋動骨。
在半個多小時的激烈碰撞中裡,宋軍的大陣就像是被狂濤撞擊的礁石一樣一直沒有被沖垮,而遼人已經在宋軍的陣列前鋪滿了屍體。遼軍的步兵最先支撐不住,開始畏縮不前,騎兵也失去了狂猛的勢頭,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避免直接衝擊,有的撤了下去,有的不甘心便圍繞著宋軍的軍陣拋射起羽箭來。
李不棄吁了口氣,自言自語說了句:“嘿嘿,也是一波流啊。”
此時遼國延昌宮使耶律高家奴皺著眉頭問夏行美:“都部署,不如撤軍吧。宋人這些車子實在古怪,再打下去只怕徒增傷亡。”
夏行美卻猶豫不決:“可是若能吃掉這些宋軍,保州也就如探囊取物一般。野戰便是損耗再大,也好過攻城啊。”
高家奴卻說:“便是不打下保州也沒有什麼。這支宋軍難打,想來是李不棄在這裡的緣故。南朝的強軍不多,總不可能每個州縣都駐紮這樣一支強軍。我們看住保州,攻打別處就是。只要能逼得南朝進貢糧食即可,何苦硬碰硬多有死傷呢。”
其他將領也紛紛點頭。不同於宋真宗景德年間那次遼國是打算打垮宋朝的,所以舉國動員準備死戰,死傷多些心理上也能承受,這次遼國上下其實都是抱著搶劫和試探的心理發動的戰爭。本來就是為了搶劫嘛,拼命可不值得,所以看到這一戰打得如此慘烈,又看不到立即打垮宋軍的苗頭,這些遼軍將領可不想把自己帶來的部眾私兵填進去,就都打了退堂鼓。
夏行美見手下諸將都是這個意思,更加為難。說實在的他是很不甘心,但是他作為一個漢人,在遼國貴族們意見一致的情況下他也不好堅持。想了想他只好妥協:“這樣吧。繼續圍困宋人,立刻派人把這裡的戰況報與都監(耶律義先為十二行糾都監)。”
這邊還沒派出人去,那邊信使又報告:“宋人又向北移動了!”
夏行美連忙命令:“繼續纏住宋人。在都監的命令傳回來之前,不許宋軍回到保州!”
夏行美的命令立刻得到執行,但是執行得並不徹底。剛才那次進攻已經讓遼人膽寒,更重要的是現在最後一點兒僥倖也沒有了,所有遼人都明白不付出巨大的代價是不可能留下這些宋軍的。既然大家都明白這一點,想到別人可能已經搶得缽滿瓢溢,自己這裡卻可能苦戰送命,遼人計程車氣便一落千丈,人人再無戰心。
因此遼人雖然還是照常對移動的宋軍進行騷擾,但是更像是應付公事,只是遠遠的叫喊一陣,射幾箭,一旦進入弩箭的有效射程就立刻脫離,騷擾的效果是大打折扣。
而宋軍現在是為了保命而戰,而且剛剛有驚無險地擊退了遼人的大舉進攻,正是士氣高漲,不斷把擋在前面的遼人逼退。眼看前方就是保州城了,在逐漸暗淡下來的天色中似乎都能看到城頭的火光,士兵們歸心似箭,誰要是敢阻攔,絕對會被他們踏平。雙方計程車氣明顯不一樣啊。
李不棄也能明顯感受到這種士氣的差異,但是功虧一簣的事情有得是,他現在絲毫不敢掉以輕心。郭逵也是非常小心,在命令部隊繼續前進之前嚴令任何人不得私自割遼人首級和拾取戰利品。這命令傳下去,隊伍經過鋪滿遼人屍體的那個地段時才絲毫不亂,沒有給遼人任何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