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王帳內,老態龍鍾的大祭司摩亞倫向空中扔出一把粉末,又小心翼翼揮動著手中的羊骨法杖,彷彿在撥開迷霧,看清粉末在空中留下的痕跡。
良久,他轉身坐下,閉目不語,一旁的處羅可汗問道:“大祭司,如何?”
摩亞倫慢慢吞吞道:“我看到了天命,這是長生天安排的戰爭,需要可汗親自去執行。”
處羅可汗鬆了口氣笑道:“這和去年看到了長生天意志完全一樣嗎?”
“不太一樣。”
摩亞倫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睛裡竟然透出一絲冷厲的光芒,“長生天的意志比去年更加濃厚,我看到了長生天的不滿,可汗,你去年就該出兵了。”
處羅可汗冷笑一聲,“我看長生天倒沒有不滿,而是大祭司有點不滿吧!”
“你是可汗,是草原之主,在你的面前我敢有什麼不滿,反正我的人在可汗眼裡和幾百只羊沒有區別。”
摩亞倫的語氣中充滿了憤恨,自從蕭銑背叛金山宮南下後,摩亞倫便不再相信任何人,開始親自經營他的勢力,他追求精悍量少的原則,將原來兩千餘人的軍隊縮減到了六百人。
這六百人個個勇猛強悍,他們戰馬也是百裡挑一,是草原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狼,先後血洗了多個不敬大祭司的部落,極大提高了摩亞倫在草原上的話語權,連處羅可汗也忌憚他三分
或許是太過於自信,摩亞倫竟答應了處羅可汗的請求他將金山宮全部精銳五百餘人偽裝成商隊分批潛伏進了中原腹地,處羅可汗將在秋天發動大規模進攻,雙方里應外合,重創北隋。
不料,處羅可汗卻因為劉武周被殲滅而推遲了南下進攻計劃,將摩亞倫手下的數百精銳丟棄在中原,使他們陷入十分危險的境地。
大雪封鎖了草原一個冬天,他和手下失去了聯絡,生死不知,這令摩亞倫心中惱恨異常,他甚至在懷疑處羅可汗是在借刀殺人,借隋軍的力量剷除金山宮。
摩亞倫冷冷道:“我的要求很低,只希望可汗為去年的失信做出補償。”
“大祭司要什麼補償?”
“這次南下的戰利品收穫,我要求分三成。”
“這次出征的部落太多,大家都要分戰利品,戰利品遠遠不夠分,我最多隻能給大祭司一成。”
“一成我難以接受。”
“一成已經不少了,大祭司。”
摩亞倫的貪婪也讓處羅心中也有些不悅起來,語氣也無形中加重了,“你的手下隱藏在最富庶的北隋腹地,他們的收穫不會比我少,如果把他們的收穫也拿出來一起分,那我就答應你三成。”
摩亞倫鐵青著臉半晌道:“那就一言為定,一成的戰利品收穫必須給我。”
說完,他拄著羊骨法杖緩緩走了,處羅可汗望著他蹣跚的背影走遠,臉色陰沉得可怕,等這次南征結束後,突厥就該換一個大祭司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二月下旬,春天氣息已經籠罩著草原,草原上呈現出一片嫩綠之色,從草原各地前來應徵的軍隊也陸續抵達了突厥王廷,在原本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佈滿了來自各個部落的帳篷。
處羅可汗在大群將領的陪同下巡視著駐軍草原,這次處羅可汗將率領三十萬大軍南征,其中包括十五萬突厥軍和十五萬鐵勒軍,其規模不亞於幾年前他兄長始畢可汗進軍雁門關那一次,僅後勤所需牛羊就達五百萬頭之多,為了坐位草原江山,處羅可汗不惜動用傾國之力。
旁邊和處羅可汗並駕齊趨的突厥大將是他的兄弟步利設,在處羅可汗的三個兄弟中,只有二弟步利設可以讓他信賴,這次步利設也率領本部三萬人支援兄長南征。
但並不是所有突厥貴族都支援處羅可汗南征,阿史那王族中只有一半人支援他南征,很多反對者都是處羅可汗的至親,比如他的兩個叔叔,還是兄長始畢可汗的長子缽苾,還有他的兩個兄弟咄苾和欲谷設。
當然,這並不是他們和唐朝或者北隋有什麼交情,關鍵還是在於權力爭奪,突厥可汗之位並不一定要傳給長子,主要以能者居位,所以每個人都有機會登上可汗之位,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比別人更有才能。
加上處羅可汗自身體質較弱,當初啟民可汗就曾說過他不能為汗,卻被義成公主選中立為可汗,這讓其他阿史那王族怎麼能服氣。
正因為一半的阿史那王族不支援可汗南征,所以這次出兵比預計少了十幾萬大軍,突厥八部雖然都出兵,但數量明顯偏少。
這時,一隊騎兵如洪流般從極窄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