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響,張浩在後面叫,“哥,快跑!”
是山坡上壘著的那堆長長短短的原木,不知為何,一根根滾下來,系青拉著計然用力跑,猶如後面被怪獸追。緊跟著春兒吼,“哥~~”之後,系青被人撲到,又象被什麼砸到了一下似的……
出什麼事情?系青掙扎起身,從他背上滾落於地的竟是計然?!她雙目合著,不說不動,臉色愈加蒼白,系青屏息靜氣,她死了嗎?她死了嗎?系青耳中嗡嗡不知何聲,其餘俱聽不真切,心臟似已停擺。
系春跟張浩一夥人撲連滾帶爬奔過來,高三五班的學姐尖著嗓子,“心肺復甦?誰會?要不要人工呼吸?”
系春先把老哥從頭到腳檢查一遍,“哥,你受傷沒?怎麼樣?”
張浩試著用手指頭放計然鼻子,抖抖的,“好像~~還有氣兒。”
“別動她,別動她!”系青終於清醒,“張浩,去找老師,快!”
張浩站起來就跑,又被連在他和系春身上的揹包帶給絆個跟頭,兩個人趕緊慌慌張張解揹包帶,還有空鬥嘴,“都說不帶她出來玩兒的,淨添亂。”
系春總算說句公道話,“這回虧得是她,不然出事兒的就是我哥。”
系青管不得這些,他拍拍計然臉,“計然?計然?”
計然眉頭皺起,迷迷糊糊似要醒過來,眼睛睜開一線,轉瞬又暈過去。
謝天謝地,她是活的。系青扶她的頭,後腦處觸手一片粘膩,竟全是血,系青受驚,心頭髮涼,也不知道計然昏過去是因為頭受傷了,還是心臟病發作,一時間無助又倉皇,憋得眼圈通紅。
在老師來之前,系青沒移動計然,讓她平躺;用手帕壓住計然後腦出血的傷口;數了計然的脈搏,每分鐘110,系青記得在哪本書上看到過,正常的應該是八十;他也讓高三五班的學姐在計然身上找到一瓶硝酸甘油片,取一片放到計然舌下;他還趴到計然胸口聽她的呼吸,有點弱,但通暢……
韓老師找來林場的工作人員和醫務人員,醫務人員粗略檢查了計然,說應該沒什麼大問題,並誇獎系青處理的很好,之後,就有車來把計然帶走了。韓老師跟車走,不讓系青隨行,還交代系青,讓他照顧好本班頓同學,該吃就吃,該玩兒就玩兒……。
好像沒人看出系青快被嚇死過去。高三五班的學姐尤其讚歎,“實在是鎮靜自若有大將之風,應該報考醫科,每個病人走進醫院門診,應該都願意看到這樣的醫生。”
系春和張浩莫名興奮,後半段春遊時間都在複述事發時侯的情形,那些木頭怎麼一根根滾下來,其中一根怎麼撞到一塊大石頭,又怎麼藉著衝力彈起對著系青和計然飛過去,計然是怎麼見義勇為從後面撲倒了系青……
系春每複述一遍,故事都會變得更精彩,更驚險,更壯烈,更曲折,系青懷疑,再過幾天,他的意外事故,在春兒的嘴裡會不會變成玄幻傳奇。不過,他無話可說,只有悔不當初,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讓計然來春遊。
愈後悔,愈沉默,那一點點細節,在腦海裡,盤旋了無數遍,她那張羞惱參半泛著玫瑰紅的臉,她在陽光下春風裡的笑容,她寫的字條,她分給他的半個蘋果,她損他五穀不分,她暈倒了,她傷口上的血染紅他的手掌~~系青坐立不安,憂心如焚,他不知道為何自己明明快急出腦梗,卻不在他最關心的那個人身邊,偏在這個倒黴的林場負起莫名其妙的責任。不許同學破壞植物採摘花木,不許同學亂丟打火機和垃圾,監督這個監督那個,這跟他有何關係?
春遊結束,啟程回家,夜幕已垂,天邊星月稀微。系春玩兒的累慘,酣然苦睡,系青卻睡不得。有同學問系青,能不能不要回校?而是在半路就家近處下車?系青彬彬有禮,淡定微笑,脾氣好好,“不行啊,學校規定一定要先回校……”天知道他多希望找個無人的廁所隔間進去哭。
回校,韓老師在等,她轉播實況,計然沒太大的事兒,已經醒過來了,沒有腦震盪,略微心律不穩,吊兩天針,休養一下就好。韓老師辦事效率很高,已就這起意外事件聯絡過懷家父母和計然的家長,她說,“我給了計然一星期假,她拉下的功課,晚點兒再補吧。”瞅瞅神色黯淡的系青,笑,“你嚇壞了吧?”
系青承認,“是。”
韓老師坐在辦公桌前,捧住腦袋,半晌,“我也嚇壞了,幸好沒事。唉,當老師的,會短命二十年。”
“不會,您一定長命百歲。”系青試探,“韓老師,計然住哪個醫院?我應該去看看她。”系青其實猜得到她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