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青不信媳婦兒還不喜歡。
要命的是媳婦兒真的並不喜歡,就叼了幾口沙拉,算很給系青面子。等出Le Bernardin,計然在街邊買份炸薯條果腹……天啊,薯條耶,系青算沒脾氣,勸,“薯條吃多了不好。”系青是真擔心計然的身體,他這老公當的,比人家爹還操心,很教條,“好孩子不能在吃的方面太偏執。”
計然還有的是理兒,“抽菸也不好,你不一樣抽?”
系青忍耐,“我現在戒了。”
“那你也抽好幾年了,薯條我現在才吃。”說著話,象故意氣系青似的,計然又塞一根薯條進嘴。她穿著件粉色淺淡的近乎泛白的裙子,裙襬層層疊疊,行動間間錯落有致宛如步步飛花,那麼清靈脫俗的人,卻在街頭捧著包薯條,系青沒轍透了,惡意詆譭薯條,“有什麼好吃的?還不如咱家樓下襬小攤賣的煎餅果子呢。”
計然順口,“你喜歡吃煎餅果子,我回家給你攤啊。”
系青奇道,“你會攤煎餅?以前沒聽你說過,跟誰學的?”
跟誰學的?以前開店時候,跟隔壁大嬸學的,不過,計然不會這麼告訴系青,那是系青未知的事情,她只能找他已知的部分講,“跟我以前的婆婆學的。”
系青雖然是有點兒醋,但表情非常之和顏悅色,“你婆婆……就是方……老太太,她下廚最拿手的絕活是攤煎餅?”
當然不是……不過,無須較真,計然惜字如金,點個頭算就是這樣。
系青直覺,計然很戒備,可能她對往事還是心有芥蒂,系青力求讓計然放鬆,也抓根薯條放嘴裡嚼,“還行,又松又香。”他談興濃厚,“那她最會做的一定是紅燜肉或者紅燒魚,我奶奶就是的。對了,你平時會陪方老太太下廚嗎?”
捂著自己那包薯條,計然這回惜薯條如金,還答非所問,抱怨,“你又不喜歡吃,幹嘛搶我的。”
系青覺得自己好可憐,辯解,“才一根,”試圖把滑溜的計然抓回來,繼續做深入交談,追問,“你還沒回答我。”
計然很敷衍,很籠統,“會啊,會下廚。”皺起眉頭,“我沒吃飽,”她扯著系青袖口,“我們再去那家甜品店好不好?我還沒試過椰子香蕉口味的米布丁……”
系青真要沒力了。如雨落方池,不見痕跡,這次試探,又被她躲過去。
除了不好好吃飯,計然也不肯隨系青去見大夫。系青挺費勁兒才預約到紐約最好的心臟病專家,準備帶計然去做檢查。誰知計然不答應,根本不肯出酒店房間的門。系青的好口才,到計然這兒就全廢,人小姐就一個字,不!理由?“我是來和你旅行的,不是來看病的。”至於其他,口水說幹了也不見通融。
後來系青有點兒急了,硬邦邦最後通牒,“不去也得去,給你十分鐘換衣服。”
計然不動,悶頭坐沙發上。
系青替她找出件淺淺藍色連衣裙,裙襬邊和袖口處綴著精緻的蕾絲邊,見計然還不動,俯身,柔聲,卻堅定,甚至帶著點兒威脅,“要不要我幫你換?”
計然抬頭看系青一眼,幽深深的眸子裡水光一轉,隨即低下頭,接過裙子進屋去換。
系青站起廳裡的落地玻璃窗前,滿心不忍,卻又束手無策,被逼得差點找煙來抽了。
不過系青也別以為把人整上車就沒事了,自打他發動車子開始,計然就開始哭。當然她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抽抽噎噎細細碎碎的哭法。就低著頭,悄沒聲兒掉眼淚,那淚珠兒剔透晶瑩,豆大的,一滴滴,一串串,落裙褶上。
系青一開始,硬橫下心來不理,尋思,哭也得去見醫生,始終看病是大事,由著她鬧會兒脾氣就算了。只要自己表現的立場堅定,計然會服軟的,不管怎麼樣,計然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只要他拿定主意,她什麼都依著他。
可這次不行,系青車都開出好長段路,計然的眼淚還是在噼裡啪啦掉,再不說點什麼,系青覺得,整個紐約的太陽都會躲進雲層,他的車窗外就會落滿雨點,能讓她這麼哭嗎?沒到醫院,她病再犯了。系青清清喉嚨,帶著點兒威嚴,“小然,只是去做個檢查,不用花太多時間。”
計然細弱的聲音,很溫順地回應,“我知道。”
系青平板扳的聲音軟下來五成,“你知道,為什麼還要哭呢?”
計然更溫順地,“我們是出來旅行的,為什麼變成去看病?”
其實這真是個牽強的理由,計然自己都覺得無法自圓其說,不過她也只能這麼硬拗了,去看醫生,那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