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司機和保鏢下來給開車門,懷建軍沒再與妻子深談。過幾分鐘,字一簽,他們的關係,就是前夫前妻。罷了,隨緣吧。到這地步,他應該道歉的是哪部分,已無意義。
系青在急診醒過來,時已近午,照顧他的是個年輕醫生,跟系青說,“你已經沒事,熱度退了,過來補辦個手續,拿上藥,便能回家。”
系青揉著僵硬的脖根,聞見自己滿身汗臭味,淺色襯衫上還有幾滴血漬,頭重腳輕的,不用照鏡子,都覺得自己夠狼狽。問小醫生,“周大夫下班了?”
年輕的小醫生有停那麼一下,竟無限悵惘的口吻,“嗯,下班了。”吐了口氣兒,“來,我帶你去拿藥。”又清楚仔細地交代,早上懷系青手機一直響,他只好幫系青接過兩個電話,都是顧姓老師打來問系青情況的,並且,還有簡訊,小醫生宣告,“簡訊我們沒看。”
系青謝過小醫生,檢視簡訊,孫律師來的,內容:懷董和常董已經簽妥離婚手續。
啊……真離了,系青覺得連室外夏日裡毒辣的陽光,都顯得寥落孤寒。
小醫生給系青說明幾種藥物的用法,周大夫給開的大多是些清熱涼血安神的中成藥,不過其中一個小藥瓶,讓小醫生頗為掙扎,捏在手裡好半天,才跟系青說,“這個藥一定要按照說明服用,過量會出事的。周大夫說了,實在睡不著才吃。”
系青認得這種藥物……鎮定劑,是的,吃多了會有依賴和成癮的症狀,可能還會出人命。他不認為自己需要這玩意兒,同時又覺得,周大夫還真是很信任他,答應小醫生,會在確實有需要時才會動用此物。
出醫院,系青電話給春兒。春兒那邊很熱鬧似的,“哥,我在喝酒,嗯……很快樂,有……七個,呵呵,”春兒類似於喝茫掉了的那種笑,“七個妞兒陪我。”
七個妞兒?系青望天……問,“接到孫律師的簡訊沒有?”
“接到了,”春兒無所謂,“愛咋折騰咋折騰,跟我沒關係。”說完,斷線。
這小子生氣了,傷心了,借酒消愁,藉故墮落,先隨他去吧。系青想,總得回去爸媽那兒看看,打車回公司,就那麼副狼狽樣子去見爸和媽。
爸不在,常藍媽媽倒在,著漂亮的大紅裙裝,看上去無任何不妥,不像正經歷婚變的女人,且精神矍鑠,反打量系青,驚呼,“青兒,什麼事兒,不是在培訓嗎?怎麼搞成這樣?你跟人打架了?”
系青實在無法跟親媽解釋那老長一串變故,累,說不動,順水推舟,“哦,有兩個學生被車撞到送醫院。”在媽媽辦公桌前的椅子裡坐下,“抱歉,沒時間換衣服,想來看看你。呃……和我爸離了?”
常藍臉上有點彆扭的神情閃了一下,很快恢復慣有的端莊雍容,淡淡的,“嗯。”
系青瞅著媽媽,欲言又止。
常藍明察秋毫,“有話就說。”
系青道,“你和爸,都知道對方是什麼感受嗎?”
常藍想說,你不要再袒護你爸,他包二奶的時候可沒想過你媽的感受,可看看兒子那倒黴摧的德行,無可不可,“這個現在講還重要嗎?”
“倒不是重要不重要,我們常常不知道和自己最親密的人都在想什麼。”系青停了停,平靜一下情緒,才繼續,“媽,你知道你找過小然後,她在想什麼嗎?”
常藍瞪著兒子,不明所以,還能想什麼?最多腹誹她常藍一二,還能吃了誰不成?
系青抿抿嘴角,那算是個笑吧,“她把自己平常用的藥物停掉,不要活了,這些,你不知道吧?”
常藍驚駭,那孩子有輕生之念?喃喃,“為什麼?”
“可能本來會有幾分幻想,凌駕於理性之上,而你那強悍無比的現實,讓她絕望。也或者,她不堪的過去,被挖出來,不願再面對。”系青無悲無怒,對著母親,“媽,她跟著我的這段時間,無論是在這裡還是在紐約,她心裡的念頭,都是怎麼離開我,離開這個世界。我就在她身邊,離她那麼近,可這些,我全不知道。”
常藍臉色微微發白,不答話。
那時,她意圖讓計然離開系青,是確實覺得他們不合適,常藍並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什麼問題,事實上,她的觀點,計然也認同的。奇怪,看著清醒理智又體貼的明白姑娘,怎麼會糊塗至此,把藥停了呢?常藍本能欲為自己辯白,那是計然的心態有問題,怎麼能怪她?可這話她對著系青說不出口,尤其,在她曾抱著計然痛哭過之後,她不能先在那個孩子那裡得到過安慰,再說這麼絕情的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