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你生氣?”
計真否認,“沒。”強笑一笑,幫廣平按電梯,客套,“謝謝你來看我們。”
廣平心裡堵得慌,這段時間,每次他來看她,她都是客客氣氣,不冷不熱,末了,就給他這句話,泥人也有土脾氣啊,抗議,“幹嘛總這樣對我?你就這麼煩我?”
計真不講情面,“嘖,你才看出來?對,我就是這麼煩你,不止你,是你們全家!”眼見著廣平臉色逐漸變陰,計真有種莫名的痛快感,再接再厲,“我知道你對我好,不過陳廣平,只要想到你媽,想到你家,我對你實在很難生出任何好感,所以你收收心吧,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廣平一副好像快被噎死暈過去的樣子,但是,他居然勉力自控,“你現在心情不好,我不和你計較。”拿出一隻看上去有點厚度的信封,“這是給嫂子的,我和我媽的一點心意。”
這回臉上陰起來的是計真,簡直陰得象要颳起龍捲風。廣平覷著她臉色,忙又磕磕絆絆地說,“你可以當是借的,以後再還……”
電梯到,計真不留情面,把廣平往裡一推,“謝謝,我不需要!”
“計真,你……”廣平那張帶著委屈不甘還有些惱羞成怒的臉,和來不及說完的點點滴滴,隨著緩緩合攏的電梯門,在計真眼前逐漸消失不見。她呆站著,發了會兒怔,心裡一團亂麻,理不出任何頭緒。其實,她對廣平的態度,是有些過分。可是,陳家加諸於姐姐身上的一切,總要從誰身上討回來一點吧?
“計真?”護士站有人叫她,“樓下催你繳藥費呢。”
計真答應,“這就去。”掏出口袋的存摺,算著所剩無幾的存款,計真有無力感,不由自主,倒想起剛才廣平給的信封,也就是瞎想想,再給她百次機會,她也不會拿那筆錢,她還沒忘記那會兒,她剛知道姐姐和楊老六混在一起的時候,想找廣平聊聊,打電話去陳家,方琴是怎麼奚落她的,“你和你姐也算自力更生……”言猶在耳,她豈敢動方琴的一針一線?就算窮死在街頭,也不可能。
對,所以就搞成這樣,她也賣了自己,還偷錢,賴賬,再之後行騙,被她討厭的人親吻。她埋怨姐姐沒骨氣,但她為了有骨氣,所做的一切並不比姐姐更清白高貴,一樣亂七八糟。
揣著滿腹心思,計真回去病房,計然對她微笑,姐妹兩人對視半晌,計然問,“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不好意思跟我說?”
苦笑,這個瘋狂的世界啊……計真沒想到,她的謊言,在姐姐這兒得到這樣的結論……很好的臺階,計真順勢下來吧,“算不上男朋友,他在追我。”
計然有興趣,“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什麼樣子的人?計真挑挑眉,努力回憶債主那張臉,同時硬生生忽略記憶裡,春少爺那兩片嘴唇的溫度,亂掰,“是學……管理的,家境不錯,人……長得不賴,心腸蠻好的,性格活潑,愛玩愛鬧……”
計真再沒敢去買推車大嬸的饅頭,所幸,從海鮮大酒樓帶回來的菜,足夠她吃上兩天,算幫她省了一小筆。她合計,以後行動小心,深居簡出,謹言慎行,大概不會再遇到債主了吧?不過,有時也會如驚弓之鳥,怕春少爺象上次那樣,忽然出現,就算知道其人對自己並無惡意,仍心驚肉跳,日夜難安。
不做虧心事,才不怕鬼敲門。不過,計真知道有一些人,做過比她更過分的事情,但人家都不象她這樣,好似抱著粒不定時炸彈般生活。不免自嘲,哎,她天生就不是那塊能行走江湖的料,還是當平凡人比較好。
但……有時,也會抽個小風,比如,遇到春少爺大概一個星期後的某日中午,她因事不得不路過那家海鮮酒樓的樓下,鬼使神差,竟然停了腳步。
想進去找服務生問問,那天春少爺有無再回來的念頭,直騷擾她半分鐘之久,才被她壓抑下去。計真在街邊笑了會兒,該吃藥了吧?難道是嫌日子太平沒事找事嗎?不不不,她還是該幹嘛幹嘛吧。
計真不知道,隔著海鮮大酒樓明淨光潔的玻璃窗,有個大鬍子男人,帶著兄弟張浩,正在詢問櫃檯,“照片裡的男人,你們認識嗎?哦,對,他上星期有光顧這裡。嗯?不,沒有問題,我們想知道,和他一起來吃飯的那個女孩子,你們認識嗎?啊……不認識,以前也沒見過……那謝謝了。不過,如果再次見到她,能不能通知我們?有件事情,我們需要她的幫助。”男人從他身上的灰綠半長風衣裡掏出紙筆快速書寫,修長的手指間流出一串漂亮的字跡,“喏,是這兩個電話號碼,有訊息的話,找懷系青或者張浩,可以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