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仕昭白著臉,身子一晃,往後一退。
林艾又重複了那個動作,雙手從中間一撕,支票越來越細碎。她看著梁仕昭的眼睛,他眼中的痛苦,雙手捧著那碟紙,往空中一拋,白花花的一片。
梁仕昭哆嗦著嘴唇。
“梁市長,您知不知道,錢,我能有的比你支票上的那個數多十倍,百倍。”她輕飄飄地一笑,“我媽媽生病,白天上課,晚上在酒吧打工。你們做了什麼?把我在酒吧那些照片寄給學校,我被人揩油,被人輕浮,給人賣笑時,您的女兒在快快樂樂地彈鋼琴。呵呵,如你們所願,我被學校開除了,我可以忍。”她吸了一口氣,咬著唇,“你們又讓醫院拒絕接收我媽媽,我一家一家醫院跑過了,求了多少人,您知道嗎?可是沒有一家敢接收的——”
當時,林母的病對她來說是一把刀,戳在心窩裡,而這些人卻是把刀一點一點向裡面推,鮮血淋淋,她痛得快要死去。
“我不知道雨陵會這樣做——”一句不知道,就能抹乾淨嗎?真是可笑。
她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掌心,掌心的刺痛讓她堅持說下去,“後來,我給您的女兒下跪,求她——求她——對了,這個您親眼看到的,我也不必多說。我被學校開除了,租在一個小閣樓裡,繼續在酒吧賣笑,飽受著客人的刁難,拿著小費——”
窗外的風,繼續呼呼的吹著。梁仕昭的臉越來越白,汗珠悄然滑過。
“我是在酒吧遇到鍾朗的——”
梁仕昭顫著聲,雙眼通紅,聲音哽咽,“他提出包養你?”
“呵呵,酒吧裡 什麼樣的人都有。他這樣的,又有錢,長的又好,我為什麼不答應呢?”
梁仕昭愧疚地無法面對她。
“您可能沒有查到吧?”林艾聲音一轉,幽幽地丟擲一句話,“我是被他強、暴的。”
夜空中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白光閃閃,照亮了整個夜空,幾秒後,雷聲滾滾而來,“嘭”得一聲炸開來。
梁仕昭頹然地雙眼睜大,一退再退,倚在冰冷的牆壁上。雙掌捂住自己的臉……這個男人哭了,一滴又一滴的眼淚,順著掌心的縫隙,滴在了地面上……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她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是她的傾聽者。她本以為這一切一生都不會和別人說,就像她沒有想過有一天這個男人會來找她、認她。而今這一切都是一個笑話。她的恨、她的痛,他也嚐到了嗎?她親愛的父親。
傾盆大雨,如豆一般,噼裡啪啦的。老天,你是不是知道人間有人傷心,同她一起哭泣。
她似自言自語一般,“知道我為什麼回來N市嗎?高二的時候,我偶然在許曄軒那裡看到你的照片,很奇怪,家裡只有一張你的照片,可我還是認出來了。”
爸爸——爸爸——這兩個字,太艱難了。“梁市長,您還記得陳叔叔嗎?”她一臉的陰冷,“您說我是你的女兒,那您知道我的生日嗎?”
梁仕昭身子怔了怔,他……不知道。
“呵呵,一個父親連自己的女兒的生日都不知道?真是可笑!”她一陣冷笑,滿臉的嘲諷,“我的生日是11月26號。您不記得,可是陳叔叔一直記在心裡。那個善良的人,他記不得自己的生日,可是永遠記得我和媽媽的生日。在我7歲生日那天,他給我訂了一個小蛋糕。那是我第一次能夠在自己的生日上擁有一個小蛋糕,我開心的不得了。一路上我牽著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回家。可是——”淚水終於滑落了,“可是——突然一輛車像失了控一般,向我們奔來,我在外口,愣在那裡,是陳叔叔,一把推開我,自己卻來不及——”
“你看,我的出生是我媽媽賦予的,我的再生是陳叔叔賦予的——梁市長,此生我的爸爸只能是陳叔叔。您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是您的女兒呢?”
“對不起,我對不起你們。”他,心痛的要死,除了“對不起”來懺悔,無能無力。
………
一家通宵營業的餐館裡,沈欣然默默地留著淚,原來這就是所謂的真相,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那些話,字字如針,紮在她的心頭。
她對面的男人,默默地坐在那兒,抽著煙。
“鍾朗,你怎麼能那 麼對林艾!她——”平日裡那些罵人的毒詞,此刻她卻一個字都說不來。
欣然伏在桌子上,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她是個堅強的女孩,這麼多年哭得次數屈指可數。
原本她是想去陪著林艾的,站在樓梯口,卻看到林艾在和一個男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