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
男人轉頭看著他,看見那壇酒中的月糊了,被一圈又一圈的漣漪弄糊了。
看著那壇酒,看著那好友,男人淡淡開口。
“我知道。”
聞言,他再次自嘲的笑了起來,啞聲說:“謝了。”
男人只拎起手中的酒罈,再喝一大口,然後跟著也笑了起來。
他一喝、再喝,喝光了那壇酒,又換一罈。
可那酒好苦啊,又苦又酸,卻仍教他依依不捨,只因偶爾還是會甜啊。
會甜得……甜得讓他心口發熱……
所以,捨不得放開,怎樣也無法放開。
酒一罈、再一罈,漣漪一圈又一圈,他笑著又笑著,再笑著。
那一夜,他們一起喝到幾乎爛醉,可他知道那個男人會記得他的承諾,信守那個承諾。
只要有需要,當瘋狂將臨,他會通知他,屆時這個男人會回來,回來親手殺了他,殺了那頭瘋狂的野獸——
第8章(1)
撲通!
大量冰冷的水,灌進口鼻,她嗆咳起來,卻只喝到更多冰冷的水。
她痛苦的掙扎著,因此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什麼都看不見,而且她在水裡。
屏住了呼吸,她忍著胸中的疼痛,努力叫自己冷靜下來,不再急著吸氣,但透心的冷,讓她不斷顫抖,彷彿就連身體裡的熱血,都已結凍,可腰腹之中,仍是熱的。
好熱,好痛。
她的意識再次模糊,就在她終於憋不住,再次張開嘴時,她終於被帶出了深冷的水面。
她嗆咳著,大口大口的呼吸,然後意識到,她必定曾痛昏過去,她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
黑暗中,她什麼都看不到,只覺得自己像被奔跑的大手抓著,奮力的上下搖晃。
夜的雨,很冷,好冰。
風在耳邊呼嘯,冰冷的雨如刀,狠狠的打在她身上,還未曾來得及停留,就已被狂風生生刮下。
然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除了那滴滴答答嘩嘩啦啦的雨。
這是哪裡?發生了什麼事?
朦朧中,她迷糊的想著,感覺萬般困惑。
身後的某處,似有人聲喧囂,火影重重交疊,金鐵鏗鏘直響。
“那裡!在那裡!快追——”
銀箭又破空,風又開始驚嚎,長草利葉割著她的手腳,劃過她的臉頰。
唰唰、唰唰——
好疼,好痛。
她想閃躲,鉗住她的東西卻咬得更緊,讓她驀然憶起。
牙,那是牙,那是他的牙,他咬了她——它咬了她——
不是它的錯,他們傷了它,它以為她是敵人。
她知道,但熱淚依然迸出眼眶。
她費力的呼吸著、用力喘息,試圖睜眼看清,卻什麼也瞧不見,只感覺到那火燙的嘴,炙熱的呼吸。
驀地,長箭嗖嗖而過,釘在樹上、打在地上、射入水裡。
響笛又響、再響。
馬蹄震震,隆隆而來。
前方某處,亮起了光,身後追緝的騎兵,將火炬高舉。
她聽見了水聲,不是雨水,是潮浪,然後看見,那水岸就在一旁,亮光是船上的燈火,大船巨舶、小舟舴艋,還有那一艘隱在風雨中,幾乎和黑夜融成一體,有著黑帆黑柱的黑色大船。
風雨裡,只有那艘船沒點燈,只有那艘船的黑帆還是張著的,暴風之中,它看似瘋狂,卻靈巧的轉動著,甲板上人影重重。
黑船速度極快,破浪而來,緊跟著岸上飛奔的猛虎,比岸上的追兵還快。
它沒注意,它被那些光亮喧囂的燈火、被身後赫赫而來的馬騎追兵,吸引了注意。可她看見了那在暗夜風雨中的黑船,看見了那個立在船頭,即便在狂風暴雨、大浪滔天之中,依然晃都不晃的男人。
她認得那艘船,認得那個男人,認得他手上那把舉世無雙的黑色大弓。
一般弓弩手的箭矢已很可怕,但他的強度和準頭更是一等一的,他想要的獵物,從來不曾逃脫。
不,他怎麼會在這?怎會在這?他該在遠方,入秋才會回來啊!
黑船迅速靠近,靠得更近,近到她可以看見他冷酷的臉。
他舉起長弓,拉開緊繃的弓弦,在瘋狂的浪頭上,瞄準——
“楚大哥,不要!”
想也沒想,她挺腰伸長了雙手,遮住那個咬著她的獸,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