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暖意。
春分時候,宮中便有宴的。
這個宴便叫做春日宴,尋一個和煦溫暖的日子,四下襬了瓊漿、果子、糕點與春日花朵入饌的美食。宮中嬪御皆精心裝飾,齊聚長歌雲臺鬥豔。
趁的是和煦的春風溫熱,天空泛著癢人的晴碧,枕春扶著蘇白上了雲臺。她所見之處俱是嬌豔華貴的顏色,各色綢緞、輕紗、煙羅裁的衣裳。又有名貴翡翠、瑪瑙、珍珠作的頭面。見的銀飾皆是皎潔如雪,若是赤金著光彩照人。
諸妃十餘人,錦衣如織,香粉列陣,說話時丸丸輕柔,往來朱碧交錯,使人如在幻境。枕春少時讀書,放春山遣香洞裡的女兒仙境,大抵不過如此了。便看見慕北易難得退得孝服,著一件飛肩金帶的墨色常服,腰間的佩玉白得如雪。
因還在孝中,不得傳樂部歌舞,只得在宴食上花心思。
譬如燴銀絲,遠遠看去只是尋常豆芽,做法卻很是精巧。需那春日的肥鱖魚去骨去腥,只取最新鮮的肉糜。再將豆芽掏空,以肉糜佐蝦仁歲末灌入,以高湯燙過再燴炒。
又如熟水白菜,是母雞、乾貝、排骨、蹄子各一滿鍋熬製整夜以成高湯,又以雞肉糜隔渣、去油直至高湯清澈如水,再燒開去味,如白菜心中三片最小的澆湯。
這宴表面上看起來清湯寡水,實則奢靡至極。
枕春愛吃鮮,用了兩碗又添了一碗。
自大薛氏失勢後,六宮便以薛楚鈴與扶風郡主為尊。人人都說如今榮妃與珍妃中,必得選出一位攝理六宮。
可扶風郡主奢靡跋扈,又情根深種,每日忙著談戀愛。小薛氏子女尚幼卻執意親自撫養,每日忙得不可開交。
故而攝理六宮之職,暫且空置下來。
這邊舒坦了枕春這樣喜歡躲懶貪吃的人。既無需日日向高位請安,也不必侍寢後給太后立規矩。她如今才知曉什麼叫做“寧為寒門妻,不做高門妾”。日日委人屋簷之下,日子過得總歸是委屈的。
吃完第三碗熟水白菜時,枕春不慎打了個飽嗝。便只拿了帕子去遮嘴唇,羞羞怯怯地望向四周。見沒人著意看她,身子便鬆垮下來,又去拿酒吃。
卻見上頭扶風郡主著朱,薛楚鈴著碧,二人坐在天子左右。不曉得說著了哪一處,天子道:“那便去取。”
就見馮唐取來了一盒玉白陶瓷瓶裝著的鎏金籤。
枕春微醺,看不清,問了問身後的端木若:“這是做甚麼?”
端木若傾了傾身,附耳:“方才榮妃說要玩個飛花令,珍妃道可。如此便取來了。”
飛花令麼。枕春略想了想,少時族學中也玩過。那時候都還是豆蔻年華,愛念愁賦說春情,如今大了也笑過矯情。這便想著,只見扶風郡主斂了斂紫紅色十二幅罩金紗裙,款款起身,從那陶瓷瓶中取出一隻對光來看。
馮唐稟道:“娘娘巧了,這一隻正是令花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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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樂京花月圖鑑
扶風郡主便要佔先,開了開口,卻又乖乖順順地座下道:“表哥先請,我再來。”
慕北易輕哂,端了一盞葡萄釀,便信口說道:“花燃碧落長明夜,暗等輕雷曠世聲。”
“這……”扶風郡主聽得臉頰滾燙不已,一壁咬唇,一壁以海棠紅色的帕子半捂著臉頰,眸子波光流轉。溫氏的潑天權貴雖是半路出家,如今又消弭大半,但扶風郡主也算是樂京中叱吒過的貴女,受過一等一的教習,她只消得三息便接令道:“桃花飛迎高嶽燕,春行巫水月便盈。”說罷,眼神便遞去薛楚鈴那頭。
薛楚鈴雖是庶女,卻出身薛家,是千真萬確的名門。她指尖點下頜,霧氣氤氳的眼神裡掠過些光彩,少頃便笑道,“樂京花喜清平調,煢孑乘舟赴帝城。”
眾人還未來得及撫掌喝彩,便聽座下柳安然幾乎是立刻接令。她端莊坐在位上,婉婉而道:“碧葉朱花添錦繡,河清海寧證安平。”
慕北易頷首撫掌,眉尾輕揚,賜下一盞花釀。柳安然眼角眉梢俱有了歡喜之意,盈盈起身謝了恩,又淺淺飲了一口花釀,臉頰有了歡喜之色。
看是人群之中,喝彩聲稍息,連月陽很是羞赧。她是宮娥出身鮮讀書,行酒令隨也不難,難在飛花,總要花些心思。
雅貴嬪姜氏心細如塵又與闔宮交好,或是覺察出連月陽的尷尬,婉轉出聲:“巧了,臣妾也想著一句。靜昭容如若不怪,容臣妾先行一令?”
連月陽如蒙大赦,淺笑頷首。
雅貴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