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用黛色補了補眉尾。
蘇白怕她辛苦,勸道:“陛下已經歇了凰元宮,娘娘也不必多等。”
“柳皇后我是知曉的,她素來視三綱五常為人生之要義。”枕春面色淡然,“便是挽了陛下在凰元宮,也不過垂頭埋臉從床尾爬上去的規矩。美名其曰:被腳逆爬而上,與帝交焉。此宮禁中祖宗之教法。”
依大魏國的祖宗家法,女子進御,是有一套男人立下的規矩的。譬如不得以背面天子、不得越天子肩頭云云……
當朝天子反骨,一看也不是個按部就班遵循祖制的皇帝。平日多有放縱妄為時候,也多以威逼利誘而令行官言官們不敢造次。
慕北易一國之君再是了不起,她安枕春也算騎過了。
但柳安然豪門閨秀的教化規矩,十數年的女德訓導。是很難改變的。
皇后如此嚴謹,也算是家國福祉,故而慕北易心中過味便是了,也不曾提過。
蘇白見枕春如此說,既覺好笑,又要出言規勸:“娘娘仔細背上那禍水的名聲。”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男人都是如此。”枕春打了個哈欠,喚蘇白,“她敢提我家族安危為要挾,我便要她神魂不安,晝夜難眠。去將庫房中的胡裙鹿靴尋出來,還有賞賜的裘皮子與箱底的馬鞭。”
蘇白聽得糊里糊塗,疑惑道:“娘娘凡要察看什麼,這會兒天色晚了,不如明日再看?何況,這些胡服鞭子都是狩獵時才配的物事,娘娘要看甚麼?”
枕春開啟妝奩,從裡取出一盒深紅的口脂,抹在唇上暈開,紅得刺眼睛。她一壁染著,一壁道:“正是要狩獵呢。”她折了一張巴掌大的書信裝在一個樸實無華的油紙封裡,遞給蘇白,“送到並肩王府去,仔細耳目。”
蘇白納入袖中,失笑:“二月天裡萬物萌發,豈會出獵,這於理不合。”
“若不出去,下一步棋便落不了子。”枕春看著鏡中的自己,妖冶卻也陌生,嘆息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春獵如此傷天害理之事,咱們陛下由著性子也做過了。便,不少我這一次。”
子時的更聲方響,慕北易的儀仗便到了絳河殿。
他沒有一路的燈火,無聲無息的便進來了。到底是十五日半夜從皇后宮中出來,轉腳便要鑽寵妃的被窩,這樣的事情說來有些不合禮數。故而,馮唐也沒有唱禮。
慕北易有些心急,撩袍跨過門欄,見絳河殿黑燈瞎火,只有蘇白守在臥房門口守著一盞昏昏暗暗的燈火。燈火明明滅滅的,照著枕春臥房外頭的帳子與帳子上繡的巫峽斷水圖。
“你家娘娘呢。”慕北易抻袖撥開蘇白。
“娘娘就寢了。”蘇白埋首回道。
慕北易輕嘖一聲,不耐煩道:“謊話。”他拂袖直便將門踹開了,自徑往裡去了。
馮唐忙不迭上前又將門掩回來,低頭問蘇白:“真就寢了?”
蘇白搖搖頭,奉了熱茶招待馮唐。
馮唐飲茶就坐,低聲笑道:“還是你們家娘娘呀,能把準陛下的脈。”
且說這頭,慕北易進了枕春臥房,衝頭便是一股子香。那也不是別的香,是宮中少備的聚仙香,因爇法複雜,大多不用的。這偶然一聞,先是丁香的淡,而後便是**的膩,嗅在喉腔之中燥熱難耐。
滿目的帷幔垂懸,昏暗的燈火好似一盤棋局。
“明妃。”慕北易喚她。
沒有應答。
慕北易信手扯下面前的紅帳,再喚:“十一娘。”
“羅帶雙垂畫不成。殢人嬌態最輕盈。”帷幔深處,傳來枕春的聲音,“酥胸斜抱天邊月,玉手輕彈水面冰。”
慕北易循聲向前。
“無限事,許多情。四弦絲竹苦丁寧。饒君撥盡相思調,待聽梧桐葉落聲。”枕春在燭火深處驟然抬眸,脈脈含情如招手,迎上慕北易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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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禍水
枕春著一件窄袖束腰的織金正紅的回鶻胡裙,脖頸間的瓔珞十八顆瑪瑙熠熠生輝。她腰帶間纏著鎏金的鉸鏈,下頭墜著泠泠作響的金鐺。那胡裙緊束著腰身,裙下寬闊的錦邊兒下頭,竟是一雙皓白如玉的腿。這一顧一盼之間宛如渾身灑滿了金輝,只聽得枕春低低聲音:“陛下來了?”
慕北易睥睨臥在一片雪白裘衣中的枕春,嘲道:“孟浪。”
枕春手探在裘衣裡頭,捉著一截馬鞭的尾柄,揚手一甩啪嗒一聲。她自小騎馬射獵都學得糊塗,唯一一手還是跟著二哥哥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