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大為贊成,忍不住問道:“這麼明白的話是誰說的?”
顧廷燁黑了臉,半響,才幽幽道:“是老爺子。”
比起五房的混亂,四房倒難得的平靜,四老太爺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養病’,便如沒聽到那日顧廷燁的話,整房人從上到下一概緘默不語。
明蘭扁扁嘴,心裡鄙夷,並不予評價。
這麼耗了半個月,太夫人漸漸‘病癒’,走東家串西家,到處勸說安撫,誠懇挽留兩房,還自說自話的表示顧廷燁那日的話不過是說說而已,請大家不要當真。,
並趁明蘭來請安時,提起了這事。
“如今煜兒已出了百日,便是動土修建也不礙事了。皇上把澄園和侯府中間那片地也賜了下來,你和燁兒打算何時拆牆並府?”
明蘭心裡瞭然,微笑道:“地和牆都在那兒杵著,也跑不了,這事不急。”
太夫人眸色一閃,慢慢撥動著腕子上的念珠:“不急是不急,可也要有個定程,總不好一日拖一日,到底是一家人,隔著堵牆算怎麼回事?”
明蘭掩袖輕笑:“瞧您說的,金陵和青城和京城三地,隔了何止一堵牆,難道咱們就不是一家人了?血緣親情乃是天性,要緊的時候,還不是出人出力。是不是一家人,又不在一堵牆,您多慮了。”
太夫人怔了一怔,強笑道:“這話倒也是。”頓了頓,又愁容滿面,“還有一事,你四叔和五叔當初出了錯,如今已事過境遷了,也該把侯府的匾額掛上去。這幾日,我夜裡老夢見燁兒他爹,心中多少惶惶不安。如今靠著燁兒的本事,把咱家的聲勢重新振起來才是。不然,不然……我以後去了地下,也沒臉見他們的父親了!”說著,眼眶中便有淚珠閃動。
長輩這般情狀,多少叫人動容,可明蘭卻眼望窗外,慢悠悠道:“老侯爺的心願麼?我瞧也不盡然吧。他臨終的心願,不也沒人當回事麼。”
這話一說,太夫人臉色驟變。
顧廷燁從不是忍氣吞聲的主,這回既替侯府求了情,還得替顧廷煜辦喪事,氣堵憋屈之下不好發作,待賓客走後,索性當著金陵和青城族人的面,把事情抖摟出來,算是出口惡氣。
當初那幾位受託的族叔羞憤難言,尤其是青城長支的嫡房堂伯,更是當場發難:“當初你們叫我等交出書信,百般狡辯,明明說是替廷燁侄子看顧產業,免得他胡亂糟蹋了。就算以前廷燁侄子荒唐不懂事,可他領軍職後可算出息了,你們為何還捂著不拿出來!”
四房和五房一陣尷尬,不敢開口應答,只有顧廷煬不知死活的嚷嚷:“大伯那會兒都病入膏肓了,誰知道他腦子清醒不清醒?萬一他老糊塗了呢……”
話還沒說完,就遭來一頓鄙視的目光,然後他被五老太爺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臉上。
眾人責難之下,連太夫人的不鏽鋼般的好名聲也受了磨損,雖然她一早就交還了其中三分之一的產業。金陵的一位堂叔母素來尖刻,作為同輩的妯娌,她常被和‘賢惠慈愛’的太夫人做對比,這次總算逮著機會了,當即酸諷:“還真當她是百年難得一回的好後孃呢!”
聽了這些,顧廷燁大爽,連後來五老太爺交還了那三分之一的產業都沒怎麼注意。
只有四老太爺皮厚不怕開水燙,依舊裝傻中。
太夫人變了霎臉色,硬邦邦的開口:“不論如何,總得定個日子吧!”
明蘭不緊不慢的撥動茶葉,緩聲道:“您說的是,不過侯爺說了,破土動工不是小事,待他空了,要親自督工檢查,如今他忙的很,待過幾年他空了,再說不遲。”
太夫人倒抽一口涼氣:“幾年?莫不是說笑!”隨即大怒,“我們顧家的面子往哪兒放!”
明蘭依舊不快不慢的口氣:“您別急。侯爺說,這次動工怕要大整,不單單是把牆推了完事。侯府歷經幾代,有些房舍屋子都老舊了,索性趁這次機會,把門面圍牆和有些地方好好翻修一下。”
太夫人目光閃動:“那兩位叔叔的房屋,更是要動工咯?”
“這我亦不知,得聽工匠師傅的。”明蘭裝糊塗。
太夫人定定的瞧了明蘭好一會兒,目光森然。
明蘭笑的溫柔和氣:“連聖旨都說‘並府事宜,一應權宜’,您何須著急呢?況且,我們就在隔壁,半炷香的腿腳就可到,這邊有什麼事,儘管叫人傳話就是。”
太夫人面色陰晴不定,明蘭朗目以對,無有半分異色。
“……你說的有理,的確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