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著永仁拉開的車門,鬆軟的細沙承接起了兩條灌鉛的腿,白九棠舉步難行,帽簷的陰影帶來一片死灰。
“下來!”
聞聲揚起了睫毛,蘇三的視線範圍內只見到半截長衫,無刀削的臉頰,亦無溫厚的掌心。
忽然軟弱無力,忽然想要放聲哭泣。
她能衝破了屏障,做回“自己”,不單是因為“前蘇三”妄自尊大,輕易脫下了那身洋裝,更是白九棠給了她太多念想,凝聚起了太多的意志力。
睫毛的陰影下,亦是一片死灰。連帶將那硃紅的唇,暈染成了灰白。
蘇三款款走下車來,抬手攏了攏被風吹毛的秀髮,天穹那一隻鷹,盤旋不走,在她淒冷的仰視中,兜來兜去的滑翔,似乎在等著俯衝而下,用鉤嘴超度亡靈。
“寧安!繩子!”白九棠的眉心墜著千斤石磨,背對著蘇三厲聲喊道。他心裡有本明賬,亦有一本糊塗賬!
袁克文登報出讓諸多鍾愛的古董字畫,以期蓄積資金,必然藏著一番大動作。在這個時候與蘇三雙雙受邀赴黃公館,已然令人心灰意冷。
本以為祖爺經不起洋鈿的轟炸,充其量讓他和袁克文公平競爭,豈料比預想中的不堪勝於十倍不止。
若不是老頭子駕臨,將之架上後臺,一腳踢出了“出將門”,師徒穿起方步同唱大戲,今日鐵定會吃大虧!
然而他亦是迷惑之極,蘇三若真的計劃了大半年之久,為何放棄垂手可得的碩果,執意來送死?
“大哥?”寧安上前一步,張惶失措的瞪大了眼睛。
漫長的沉默,聽江濤拍岸。
“把她——給我綁了!”死寂之後,一石激起了千層浪,甚至擊倒了白九棠自己。但莽夫只此水平: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