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著話,花染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白書一住了嘴想讓她安心接電話,花染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卻微微皺了眉。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她都沒接起來,白書一疑惑地道:“怎麼了?”
花染嘆了口氣,“是村長。”
白書一愣了愣,問道:“不接嗎?”
“沒事的。”花染對著白書一一笑,而後接起羚話,“喂,村長。”
白書一聽不到那邊在什麼,倒是見花染漸微微皺起了眉頭。
“大概是什麼時候?”
“我知道了,過年之前會回去一棠。”
白書一這句聽得明白,見花染掛羚話,不無擔心地問道:“怎麼了?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花染笑得淡淡的,像是釋懷又像是惆悵,“花家村……要移民了。”
T縣的高山移民專案一直都有在進行,只不過因為牽扯過多,施行較難,進展比較緩慢。這兩年旅遊業的發展讓政府看到了商機,所以也加快了移民的進度。
移民的補償按地來算,雖然和拆遷不能比,但花染家的地算下來補償也有一套房子加幾十萬的現金。花染之前把地租給村子之後就沒怎麼上心,還是年底收到了匯款才想起這裡還有分紅。
她對於故鄉的感情十分複雜,厭惡那裡的陳舊與惡習,害怕那裡的閉塞與貧窮,卻也懷念曾經一家人一起生活的溫暖。如今乍一聽花家村就要從此消失,心中竟有些空蕩蕩的。
白書一一聽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那什麼時候回去?我和你一起。”
花染不想一個人回去,有白書一陪著自然很好。
“嗯……等白姨走之後吧,回去籤幾個字就差不多了。”
白文雪這回在家裡也沒多久可以待,半年之前她和梅預約好了年末的南極之旅,不日就要動身。就連白書一都有些羨慕起了媽媽的瀟灑,要不是已經無法訂到票,她也想跟著一塊兒去。
白書一看出花染情緒不高,問道:“爺爺和爸爸的墳要遷嗎?”
花染一時沒聽出異樣,順口接道:“這個倒是不用,因為影響太大,反對很激烈,所以……你剛才叫什麼?”
白書一見她發現,狡黠一笑,“爺爺和爸爸呀,起來我還沒去拜祭過兩位呢,這一次回去我們一起去上柱香吧。”
花染呆愣愣地看著她。
“怎麼啦這樣看我?難道我叫得不對嗎?”
花染搖了搖頭。
白書一笑道:“就是嘛,咱們可是已經有兩位媽媽的認證,稱呼也是該改改了。你什麼時候不叫我媽白姨啊?”
花染那點子惆悵情緒被白書一這一打岔,也只能煙消雲散了。
“不叫白姨,我、我叫什麼……”
“當然是隨我叫媽媽啦!”
花染心中雖然早已把白文雪當作母親一般,但真這樣叫又確實有些害羞和不習慣。
“你瞎什麼呢,白姨……白姨願意嗎?”
“怎麼不願意啊?你沒看她對你比對我還好?她都同意我們的事了,你叫她媽媽她肯定高興。”
花染其實心中演練過不少回,只一看到白文雪就慫了。
“也不著急……”
白書一聳聳肩,“是不著急啦,所以你可以慢慢來,我就先叫了昂。”
花染突然反應過來,急道:“你不會、不會也叫了……”
“當然沒有啦,你不叫我怎麼可能叫?我要跟著你叫嘛。你放心,我還是叫她蕭阿姨的。”
花染鬆了口氣。
她在國外將近兩年,與蕭貞的關係算得上融洽,只是仍舊還未叫過蕭貞媽媽。她緊張完才覺得自己反應有些過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並不是討厭她……”
“我知道的,不用勉強,順其自然。”
不用勉強,順其自然,難得糊塗,船到橋頭自然直。
最近有不少人和她了類似的話。
花染曾經過的生活叫她不得不做最壞的打算,不得不每日憂心未來,也不得不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如今已經不一樣,她的陰霾業已消散,光明早就降臨。她真的不應該再沉湎於過去,畏手畏腳,不敢放縱。
身邊有那麼多人支援著她,有最愛的人陪伴著她,她已有了新的家,有了最終的歸宿,那些怯懦也該放下。
這一次就是她與過往告別的最好機會,花家村的消逝或許正是她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