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以後不要再提。”卿塵淡淡道,她不能違拗自己的心,就像他也壓抑不了他的心一樣。她能體會他的心境,卻什麼都不能給他。
碧瑤便去了前廳,她剛走,門外便輕輕傳來笑聲,原來是素娘同冥魘來了新房。
素娘給卿塵道喜之後說道:“天機府中設了小喜宴,等著敬鳳主和殿下喜酒呢,殿下既在前廳走不開,大家便要我二人來請鳳主,不知鳳主肯不肯去?”
卿塵笑道:“你們有心,我豈能掃興?”說話間見冥魘一如既往漠然的站著,看向這新房的神情有些複雜的悵惘,目光落在她身上時,立刻便避了開去,像是在躲著那紅妝耀目。
卿塵望一望冥魘,舉步向天機府走去。同是女人,她豈看不出冥魘對夜天凌那一心情愫?只是什麼都能讓,卻唯有他,只能屬於自己一個人,此生不二。
天機府中除了莫不平等七宮護劍使,陸遷、杜君述都在,還有上次未見著的幾位,南宮競、夏步鋒、唐初、史仲侯,皆是夜天凌手下得力大將。另有善治河工水利的斯惟雲,熟典籍博古通今的周鐫,還有一位中年儒士左原孫。卿塵聽這左原孫的名字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斯惟雲正同陸遷在爭論什麼,左原孫亦在旁看著,一見新王妃,大家丟下話題都來執禮賀喜。
卿塵知道能在這兒的都是夜天凌心腹之人,並不拘束,笑問道:“看陸遷愁眉苦臉的,在說什麼?”
陸遷搖頭笑說:“斯兄方才談水利,給出了幾道算題,正不得解呢。”他對斯惟雲道:“今天是喜日,我改日再和你論斷。”
卿塵無意瞥了眼他們划算的題,見一道是以數理形的“治河圖”,一道是“雙盞十箸算”,一道是大衍求一術,隨口道:“陸遷,他這是誆你呢,這後兩題好解,但第一題計算河中治水土石方數,若要解怕得用上月餘,誰能現下便解出來?”
“王妃也懂算數?”斯惟雲是痴迷算數之人,立時便來了興趣。
卿塵搖搖頭:“只是略知一二,這治河圖曾在先賢書中見過。”
“求教王妃何解這雙盞十箸算?”陸遷文章絕天下,於數術上卻欠精妙,這題已算了半晌不得解,頗不甘心。
所謂雙盞十箸算便是後世數學中二進位制與十進位制之轉換。卿塵以前數學便學得好,因為有興趣,在宮中也常研究這些奇門算數解悶,當下執筆列了幾個算式,將題開解。斯惟雲雖早知題解,卻從未見過這樣精練簡單的演算法,看了半晌嘆道:“妙解!妙解!然這這治河圖又如何?”
卿塵默想了會兒:“這要用演段法推算,雖不是不能解,但卻頗費時日,現下是解不了。”
這題斯惟雲已演算了多日,也知道非常繁複,當下作揖道:“改日定向王妃請教。”
卿塵笑道:“我也只是初窺門徑,談不上請教。”見斯惟雲喜研算數,便道:“前些時候見了道有趣的題,你若有興趣,不妨研究一下。”說罷在紙上列出一道天元算題來,此題一出,身旁左原孫忍不住道:“二十八星宿周天解?”
卿塵暗中奇怪,這題是她在宮中文瀾閣收藏的一本《九周算經》中看到的,左原孫怎會知道?腦中突然一閃:“是了!《九周算經》之後有一章附論,將這二十八星宿周天解的題演出一列陣法,可是左先生的手跡?”
這《九周算經》本是當今聖上胞弟瑞王府上的藏書,聖武十九年瑞王因事獲罪流放客州死於途中,府邸被查抄後多數藏書流入宮中。左原孫當年是瑞王府首席幕僚,素有軍中智囊之稱,因事瑞王曾被收監三年,後來其人便不知所蹤了。
左原孫垂眸看了看那二十八星宿周天解,面色微動:“多年前一時興起之作,不想王妃竟知道。”
卿塵取了幾道象牙銀箸,一箸代表一千精兵,在桌上將陣法列出:“我對那陣法很是好奇,但有些許不明之處,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南宮競等人都是帶兵的武將,於陣法多有研究,一同圍上來看。
左原孫短暫的驚訝過後,依舊氣定神閒,一襲長衫襯著鬢角略見的幾絲白髮,周身沉澱著閒淡的自信,立在桌旁,“王妃請說。” 抬手將幾支銀箸挪動了位置。
卿塵見他移陣,凝神看去,稍會兒嘆道:“左先生這三支銀箸,將我要問的彌補了。”
“哦?”左原孫不禁看向她:“王妃先前可是要問那陣法幾處破解?”
“正是。”卿塵道:“先前那陣法雖精妙,但卻有幾點死處可破,而如今想要破陣怕需費周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