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因為錦朝最大幫會天下會的勢力已經強大到可以與皇權抗衡,幫主雄霸野心勃勃,從皇帝手上奪下了不少地盤,而因他而起的戰爭卻迫得許多安居樂業的百姓妻離子散,不得不背井離鄉舉家南遷。
路上聽到最多的便是流民們聚在一處,他們都在說,南方富饒,而且天下會再如何拓展領土也萬萬不敢到南方去。
只要那個人的心還在跳動,他永遠不會停止拓展領土——
然而若殺雄霸滅了天下會,還會有別的幫派,上位者只要在強悍的人殼下有顆足夠大的野心就夠了,去送死的是他們計程車兵,去殺死的是別人計程車兵。
而因此流離失所的人不會關心戰爭的輸贏,他們只會希望戰爭快點結束。
我垂下了眼簾。
曾幾何時,我也曾在小說裡寫過那樣誠摯希望戰爭結束的人們。而此時此刻我卻推翻了所有屬於普通人的幼稚想法,若這是我所處的真實世界,那麼我希望戰爭越大越好。
假若天下會被其他幫派群起而滅,那麼至少在百年間,這裡都會因失去過多青壯年男人而難再有大規模的戰爭。
天色將晚,官道左側的難民群中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騎著快馬的紅衣信使不慎落馬,遭人踐踏。我掀開簾子想下車,給我們趕車的老漢卻沉聲道:“夫人還是莫要看的好。”
“為什麼?”萬里獨行問。
“那信使是天下會的,往南必是商議什麼陰謀。”老漢低聲道,“此處前後皆是因戰亂而南遷的難民,這般……”
我放下了簾子,一時間車內又陷入沉默。
過了許久,坐在我右側軟墊上的步驚雲小朋友忽然開口道:“都一樣。”
我摸摸他的小臉:“什麼都一樣?”
“恨。”他眼神清冷:“以前,也有紅衣人到村裡。”
他頓了頓,又道:“人們偷偷殺了他,吃了。”
在我震驚的目光中,他冷冷道:“他們說那是肥羊,我知道,是紅衣人。”
孫二孃的黑店啊黑店!
驚雲小朋友小時候住的究竟是什麼地方啊?!惡人谷?!
我緊張地問:“你也吃了?!”
“沒有。”步驚雲冷冷的眼看向我:“母親不許我吃肉。”
我長舒了一口氣:“你母親一定是為你好,人是不應該吃人肉的。即使是惡人的肉……”
從邏輯上來講,人肉當然是可以食用的。
但我真的無法接受“和自己在一起的人其實可以食用”這樣詭異又變態的事。
步驚雲移開目光,道:“人餓極了,什麼都能吃。”
我滿頭黑線地怒道:“今天吃饅頭!”
死小孩!沒事說得我一陣噁心~
萬里獨行看著眼色清冷的步驚雲,道:“你識字麼?”
某小朋友一愣,“……不。”
萬里獨行嘴角勾起一抹奸笑,道:“若你肯換下那身衣裳,為師便教你識字。”
步驚雲一驚,抱住胳膊縮成一團。
“驚雲,”我瞪了萬里獨行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個貼身錦囊:“這個神奇小袋送給你,它可以容納你喜歡的很多東西。”
步驚雲接過那錦囊,放在懷裡,什麼也沒有說。乖乖吃完晚飯,裹著斗篷蜷縮在軟墊上靜靜睡去。
第二天清晨,我微眯著眼,看驚雲小朋友輕手輕腳地坐起,從懷裡取出一串銀鈴,一角金葉子,放入那錦囊之中。然後驚慌地看著那依舊平扁的錦囊,小手伸進去抓了抓,似乎又安下了心。
他歪著頭想了想,開始脫衣服。
我以為我會看到一個細幼白嫩的小身體,誰知道我居然看見了一個縮小版的萬里獨行!
背上的傷痕和淤青多到讓人觸目驚心。
驚雲掀開身下的軟墊,取出幾天前萬里獨行特意給他買的一套衣裳,摸了摸,才小心攤開,穿在身上。
我看著他將那身換下的破舊衣裳小心翼翼地摺好,用舊腰帶捆結實,然後一點一點塞入錦囊之中,心道那套舊衣裳……只怕是他母親親手給他縫補的衣裳吧!
他不肯換下,是擔心我們把那套衣裳扔掉吧?
我閉上眼睛,假作不知。約摸過了一刻鐘,萬里獨行才裝模作樣地醒來,換下趕了一夜車的老漢,讓他在車廂前格歇息。
我也立刻被“吵醒”,“驚訝”地看向有些彆扭地坐在角落的小朋友:“怎麼了?你師父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