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都有著同一雙靜如寒潭,美似湖泊的眼眸。都喜歡投注那愛戀的目光於我身,百年守候,千年不悔。
可是,我卻傷了他,很深很深。雖是無奈,卻抵不過自己的薄涼二字。愛了傷了,也背叛了。
本以為,日子還有那麼長,我可以用餘生來彌補。疼他愛他,永遠守護他。但是,卻終究是忽略——他,現在僅僅是一個脆弱的凡人啊!
被封印了記憶與法力,他只能世世輪迴。一遍遍的生老病死,一遍遍的從頭再來。
而我,這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卻根本不知如何幫他,如何救他。
此刻,就只能傻傻的呆坐在床頭。一遍遍撫摸著他,看著他的臉龐一點點退去血色,聽著他的呼吸漸漸微弱。心如刀割。
“人兒——”是狐狸溫暖的聲音。
轉過頭,強打起精神,我拭乾臉上的淚水。微微扯動一下嘴角。
“狐狸。”
他端著湯藥,小心翼翼地來到我跟前。
“這病來得太過突然,郎中們都不知是何緣故。”
“是我太忽略他了。他身體不適,我竟然一點不知!”視線再度放在那靜靜沉睡的臉上,我心底泛起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別太擔心了,人兒。這是剛剛熬好的湯藥,趁熱給小蝶喂下吧。”
“嗯。”
我接過碗,輕輕扶起小蝶,舀起一勺藥,輕輕吹吹。
“我先嚐嘗吧,怕會燙了小蝶。”
“別!”狐狸一把攔下,我沒有準備,險些打翻藥碗。
“你這是幹嘛?”我愕然,一臉迷惑不解地望著他。
“我,我——”狐狸的眼神竟然開始閃躲,一張小紅唇緊緊地咬著。
“怎麼?!”我心中疑惑更深,目光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我,我是聽大夫說,這,這藥對健康人不好。我是,我是怕你,我……”他身體輕輕顫抖著,頭也垂得低低的。
我的心,微微一顫。
“你怎麼了?我只是隨便問問,看把你嚇得,沒事兒。既然郎中說這藥對我不好,那我不嘗便是了。你莫要害怕。”
衝他微微一笑,我轉過頭又舀起一勺藥。眼角餘光,卻瞥見狐狸早已滿頭冷汗,本就殷紅的薄唇,竟生生咬出一排血印。
那血妖嬈詭異,讓我頓覺有些刺眼。
沒有再言語,我只是低下頭,專注地看著安靜地躺在我懷中沉沉昏睡著的少年,心緒翻騰。
手中的藥,停了片刻,熱氣也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小蝶——”我輕喚,“咱們吃藥吧。”
小心地將湯匙移至他嘴邊,輕輕撬開他的唇,藥汁灌下。
可是,他一滴都未喝進。順著嘴角,留下衣襟。
我的心一陣抽搐。
不要啊!蝶兒,你要喝藥啊!
再舀起一勺,再灌。
依舊是全數溢位,留下唇角。
這一刻,我忽然無助到絕望。茫然地抱緊他瘦弱的身體,已經忘記哭泣。
“小蝶——”我喃喃自語。
諷刺啊!我不是萬年的妖精嗎?法力高強,上天入地。可是現在呢?連自己宿世的愛人都守護不了。空有一身的法力,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之人倍受病痛的折磨。
難道,這就是貪心的懲罰?!想要更多,卻註定失去。
深深地,我埋頭在他懷中。
擱著衣物聽著他胸腔中,那虛弱的心跳。砰、砰、砰……
忽然——臉頰觸到一塊冰涼的物體,我疑惑地轉過頭。
那一剎,猶如五雷轟頂!!!!
是小蝶的銀鎖牌。
是早已烏黑一片的銀鎖牌!
攜著藥汁的餘味,那是觸目驚心的烏黑!
“撲通——”身旁那個一直沉默的身影,直直地跪下。
“人兒——”那抹顫抖的豔紅,猶如秋風中戰粟的枯葉,在這溫暖的床頭,瑟瑟發抖。
“你在喊我?”我茫然地轉向那個我世界上最信任的男子,一時間無法思考。
“人兒——”他仰著頭,一雙漾水的黑眸中,是我從未見的恐慌與無助。
“狐狸——”
“人兒,我——”
“狐狸——”我牢牢地盯住他,他亦一眼不眨地仰望著我。彼此的瞳仁裡,都是對方飽經風霜戰戰兢兢的臉。
是的,我怕。狐狸,我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