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他懂得護著她,自流蓮出現這半天,已護了她許多次。既然如此,她做什麼還要多心?她只牟足了勁兒,將他的心完完全全抓過來不就好了?
“你先坐著,我去下面沏壺茶。”天兒這麼熱,少不得時時喝水。她晃著空空如也的茶壺,囑咐一聲向外走去。
“阿離哥哥?”流蓮扶著他坐下後,便搬了凳子靠在他身邊,輕輕晃著他的衣衫,軟聲兒道:“阿離哥哥,你還在生我的氣?”
白隨意抿抿唇,一扭頭,只拿後腦勺對著她。
流蓮看出他不想理她,再度扯扯他的袖口,央道:“阿離哥哥,你聽我解釋好不好?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做那些事情,都是,都是大姐讓我做的!”
“大姐?!”白隨意渾身一僵,驀地轉過頭來,啞著嗓子低低道:“你什麼時候聽大姐的話了,我怎麼不知道?!”
“真的,阿離哥哥,你相信我,真是大姐讓我做的!”流蓮的聲音裡已經微帶哭腔,顯然是委屈之極,“大姐不讓我告訴你,說怕漏了餡兒,以後做事不方便。可是,可是你一直誤解我,不相信我,我,我……”
白隨意已經怔住了——怎麼扯到大姐身上了?她不是二姐的人嗎,什麼時候……難道,難道她一直是大姐的人,但是二姐不知道,所以才試圖拉攏她?!
他只覺一道天雷轟在頭頂,震得他渾身僵硬,動彈不得——如果,如果她果真是大姐的人,那他,那他之前豈不是冤枉了她?!
他自忖流蓮不敢拿這事兒做謊,一旦他與大姐對峙,她定死無葬身之地。頓了頓,嘶啞道:“你所言句句屬實?”
流蓮不住地點頭:“句句屬實!”
看來,果真是他冤枉了她。白隨意驟得真相,曉得自己並沒有被她背叛,心中卻並無狂喜與悔痛,而是一片茫然。這茫然之中,又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躁動。
“吱吖——”房門被人推開,走進面帶淡笑的文舒。
“嘶——”文舒乍一進門,便看見白隨意與流蓮兩人相依而坐。她偎在他身上,身子與他的手臂緊緊相貼。而他端坐於座,竟沒有半點推開她的意思。
流蓮聽到房門開啟的聲音,以及那聲極為明顯的抽氣聲,不由緩緩轉過頭,看向剛剛進門的文舒。她這一轉頭,身子卻沒有遠離白隨意半分,竟是將右頰也貼在他肩頭,睜著一雙骨碌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她。
她的目光似乎極清澈,然而文舒卻蹙起眉頭,緩了氣息垂眸看向手中的托盤,以及托盤上靜靜立著的茶壺。
這茶壺瓷質普通,只是平常的潔白細瓷,外塑清藍印花,跟這天下間大多普普通通的茶壺一個模樣。她抬起頭,瞅向窗邊桌上的茶盞。那茶盞與這茶壺的質地一樣,潔白的底色,清藍的印花,普普通通。
窗外,街上依舊有過往的行人,只是大多戴了斗笠,其中不乏妙齡女兒家。這些都是尋常人,是天下間最尋常最尋常的平凡人。
而窗邊這兩位,一個白衣翩翩,身姿挺拔,輪廓俊朗;一個水藍紗衣,身姿嬌軟,面容燦然奪目。偎在一塊兒,竟像一幅畫兒,是那餐風飲露的仙人。
她這是在做什麼,文舒心中暗問,他從來便不曾說過喜歡自己,從來不曾說過要同自己度過人生的後半輩子。他只不過偶爾跟自己做些曖昧的動作,只不過喜歡她做的飯菜,她何苦如此勞心勞力伺候他?
把他伺候好了,好讓他懷抱美人悠然而去麼?
她想到這裡,面上的笑容沉下來,端著托盤緩緩走向桌旁,“喀”的一聲,茶壺磕在桌面上。
被這聲脆響一擾,白隨意方從怔愣中清醒過來。他鼻尖微聳,輕易捕捉到空氣中那縷只屬於文舒的味道,唇角一勾,身子一歪,便欲同她拌嘴。
然而身子剛一動彈,便覺左臂沉沉,所觸之下一片綿軟,竟是掛了一個人!他登時皺了眉頭,晃動臂膀,輕喝道:“鬆手,坐好!”
“阿離哥哥?”流蓮抱著他的手臂,只覺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心頭滿滿的溫馨,一點也不想鬆開。
“鬆手!”白隨意雖然知道文舒就在對面,然而聽她悄然無聲,不動不響,不知為何心中一陣不安,不由使勁兒晃著胳膊,要甩開流蓮。
流蓮只得不情不願地撒了手,抬頭埋怨地盯著文舒,心中暗暗咒罵,恨她攪了她跟阿離哥哥增進感情。
文舒倒了杯茶,握在手中緩緩啜飲,偏頭望向窗外,目光悠然。
嗯,很好,他還知道要甩開她,甚好。
“文小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