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洞庭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微微沉『吟』,道:“朝廷已經分田,怎的諸位還在這裡乞討?”
領頭漢子『露』出些微苦笑,“不瞞公子,我們這些人裡倒也不是個個都沒有飯吃。長沙失陷二十餘年,我們離開軍伍後憑著力氣倒也可保溫飽。只是……還有些如我這般當初和元軍廝殺時落下殘疾的弟兄,就很難有口飽飯吃了。現在朝廷雖然分下來田土,可我們,想要耕田都做不到。分了田,實在也沒有什麼用處啊……”
他又對著趙洞庭施禮,“我們也是出於無奈,總得讓那些身體殘疾,孤苦無依的弟兄有口飯吃才好,這才出來乞討。以前元軍把守城池,我們都不敢說自己是長沙老卒,怕招來禍端,如今才敢坦『露』身份。若是公子身上帶著餘錢,在下懇求公子能夠施捨一二。”
領頭漢子言辭懇切。
旁邊張茹最是心善,瞧瞧拽了拽趙洞庭的衣袖。
趙洞庭卻是輕笑,意味深長道:“諸位這是想做樣子給府衙看吧?”
領頭漢子神『色』瞬間有些僵硬,但轉瞬即逝,只道:“在下聽不懂公子的意思。”
趙洞庭也不再深究,笑笑,便繼續往前頭走去。
領頭漢子深深看著趙洞庭背影,眼神恍惚。
穎兒、張茹跟在趙洞庭旁側,俱是有些疑『惑』,穎兒問道:“夫君,你為何說他們是做樣子給府衙看?”
趙洞庭嘆息道:“更準確的說,應該是想要做樣子給我看才是。如果不出意料,這些老卒應該是在我進宮以後才出來行乞的。他們中間雖然多人殘疾,但也不至於食不果腹,要不然也不可能這二十多年都能堅持過來,早就成為路上餓殍。朝廷分田,確實是未曾考慮過他們這些老卒的實際情況。”
他『露』出些微笑容,“人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他們出來想要用這種法子引起朝廷關注,想要得多更為切身的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他心中的確談不上失望。
這些士卒若是艱苦度日,不為朝廷增添負擔,是情分,是大義。但這樣出來引起朝廷注意,卻也是本分。
連百姓都能得到切身利益,他們這些曾經為國家灑熱血人,又有什麼理由被忽視?
趙洞庭輕輕撓著腦門,再無心去看路旁那些小攤小販。
剛回到寢宮,他就讓人去宣陸秀夫、向東陽等主管國務省的幾個大臣入宮。
可是,太監沒能將向東陽帶來。
有噩耗。
副國務令向東陽久勞成疾,猝死於國務省府衙內。死前,仍在批閱文書。
趙洞庭在得知這個訊息瞬間,驚得站起身,臉上浮現痛惜之『色』。
他知道這幾年來向東陽主管國務省絕不輕鬆,百廢待興也就意味著雜事繁多。但沒曾想過,向東陽竟會因此而死。
雖然向東陽年歲已經七十有餘,但若不是這般『操』勞,應該還能再活些年頭,壽終正寢。
趙洞庭當即趕往國務省府衙。
在路上,愧疚之餘,也自然更是覺得培養青壯官吏接班已是迫在眉睫。
試想,向東陽猝死任上,陸秀夫他們的身體狀況又能好到哪裡去?
趙洞庭習慣放權,此時對這些老臣可謂是充滿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