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國內設郡,一郡一城。最高主官乃是郡守,其下,又有郡將軍、郡司等分管軍政事務。
官階上,郡將軍和郡司是平等的,差不多都同於副郡守。只是官職名不同而已。
因為重文輕武的原因,一郡財政大權都被郡守、郡司把控在手裡,連軍中俸祿、糧草都由郡府提供,以前李承旭沒少受這郡司的氣,也不好撒。現在卻是不同,整個全州城的人都得依仗著他率軍守城,這郡司的家小也都在城裡。他可不擔心這郡司敢再用扣押軍俸糧餉來威脅他。最多不過是開城投降,大家都別想有好結果便是。
“你!你!”
郡司瞪眼看著李承旭,氣得好半晌沒能說出話來。他也知道李承旭現在是在依仗著什麼。
但他的確不敢再惹怒李承旭,只有些憤憤道:“本官手無縛雞之力,若是下去,還不得被城外這些宋軍給生吞活剝了?”
“哼!”
李承旭重重冷哼,“既然如此,那郡司大人還不快些去將郡守大人給請出來?”
說起來也是憋屈,李承旭身為將軍,卻是在城內連郡守的人影都找不到。
自從大宋軍隊向著全州逼近的訊息傳到城裡以後,那平日裡最喜歡在府衙作威作福的郡守竟是很快就不見人影。都說狡兔三窟,這郡守大人大概是不止的,除去郡司這等極其重要的心腹以外,再沒人知道他現在的藏身之處。
李承旭雖然不是那種寧死不屈之輩,但也不至於剛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投降。如果可以,他當然還是要試試抵抗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投降以後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宋軍是否會大開殺戒,而若是以後元國得勢,又會不會跑過來找高麗的麻煩。
高麗現在可是元國的屬國。
而現在李承旭面臨的問題是,他就算想打,也沒有底氣。不在於兵員上,在於糧草上。
他連城內到底有多少糧草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郡守那幫文臣會不會全力幫助大軍抗敵。
如果全城上下同心,這場仗未必沒得打。怕就怕打的打,跑的跑,那樣的話,倒還不如早早開城門投降的好。
打仗並非僅僅是軍隊的事情,終究還是需要府衙配合的。
郡司大人卻是沒領會李承旭的意思,為難道:“難道將軍你覺得郡守大人會屈尊下去和宋軍談判?”
他就差沒直言如果要談判,那這隻能是你李承旭的差事。
李承旭眉頭微蹙,道:“本將只是想知道,郡守大人還有爾等諸位,到底有沒有決心和這全州城同生死、共存亡?”
“呵!”
說完自己就笑起來,拍著自己的額頭,“也是我太天真了,到這種時候郡守大人都還沒有出現,又怎麼能依靠他?”
如果郡守有和全州共存亡的心思,那便不會在這個關頭躲起來只顧自己。李承旭覺得自己還想依仗他們提供後勤幫助的想法簡直可笑。作為一個還算有擔當、有正氣的將軍,他當然是痛恨郡守、郡司這些人的。
他們只顧著自己,平素裡魚肉百姓,卻從沒有想過要保護百姓。
猛地將腰間佩劍拔將出來,李承旭揮劍,在周遭許多將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忽的將眼前郡司直接斬首。
頭顱跌落下城頭去。
無頭的屍體脖頸間鮮血噴湧,緊接著無力栽倒在地上。
李承旭臉上沾著血跡,抬手抹去,原本只是剛毅的面容剎那間變得猙獰許多。
他喃喃自語,“國主近臣三百人,竟無一人是男兒……”
這大概是高麗國武將們的悲哀。
這任國主最是疏遠武將,天生喜好舞文弄墨,卻是對刀槍厭惡至極。就拿李承旭來說,在全州任職十餘載,竟從未見過國主。
而郡守卻是每年都會進宮數次。
連郡司都曾十數次面聖。
他們,可是同品階的官員。
大宋國可能會攻打高麗,這是早就在國內引起流言蜚語的。那段時間郡守有被宣進宮去,李承旭覺得可能就是針對這件事情。
因為那時候還傳言元朝君主有旨意傳達下來,讓國主做好應對宋國大軍的準備。
但可惜,他李承旭最終都沒有得到答案,郡守被宣進宮到底是因為什麼事。
反正郡守從未跟他說過要做好抵擋宋國大軍的準備就是。
“哐當!”
年近五載的李承旭憤憤將手中佩劍扔到地上,低喝:“開城門,本將要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