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毒教元尊早已去世,其獨子接管五毒教後,攜教眾隱居深山,行蹤詭秘,難尋蹤跡,容兒此毒便一拖再拖。此毒最是忌諱傷神動怒,勞累積重。為了延緩毒發,臣禁止容兒習武,且對她甚是縱容,就是怕她有個萬一。方師爺更是千方百計壓制此毒。臣從未對容兒提及此事,也是怕引起她心緒煩亂,卻不想……唉,造化弄人……”爹爹素來八風不動、穩操勝券的語氣今日卻充滿了深深的無力之感,很是悲傷。想必他一直以為我和小白只是兄妹之愛,卻不想演變成這番模樣。
第41節:第十七章 此花開盡更無花(2)
“雲兒……雲兒今日……可是毒發?”雖然已經猜到了,狸貓還存著一絲僥倖心理,希望得到否定的答覆,語氣裡含著深深的愧疚自責。
“此毒分作四個階段。”這次說話的好像是方師爺,“最初是‘菊隱’,並無任何徵兆,‘菊隱’末期會使花粉症發作;之後是‘菊現’,娘娘四年前落水後,手腕上便隱約可見此毒菊;再來便是‘菊盛’,全身血氣逆流匯聚至手腕毒菊處湧出,血流不止;最後待全身血液流盡便是毒發的最終階段‘菊枯’。
“今日皇后賜毒,那鶴頂紅雖是劇毒可頃刻奪人性命,卻因娘娘體內本就中了‘血菊’,故並未喪命,算得不幸之中的萬幸。只是,那鶴頂紅卻終將這‘血菊’給引了出來……”
“可有延緩抑制之方?”狸貓急切地打斷方師爺。
“草民粗淺,只尋到了延緩之方,只是……”方師爺躊躇片刻。
“只是什麼?師爺只管道來,只要能緩過雲兒性命,哪怕是一日,本宮也在所不惜!”
“草民斗膽,若要緩住娘娘此毒,需交合人之血入藥。每隔十日便需飲下一碗此血,以抵娘娘體元虛耗。且無十成把握,只可緩過一日算一日。”交合人之血?此毒如何這般歹毒!
“無妨,只要能保住雲兒性命。”狸貓應承得沒有絲毫的遲疑。
“只是……娘娘身子虛弱,腹中胎兒……草民只能盡力為之……”
片刻的沉默後:“保住雲兒性命最是重要。”
“是。草民明白了。”
“雲兒,你看,今日外面日頭這麼好,我陪你出宮去散散心可好?”彷彿懷中之人是嬰兒般,他溫言,“你不回答是不是不願意呢?好,你不願意我們就不出去,在屋裡說說話也很好。”
再看那懷中之人,臉色蒼白,面容透明精緻,眼瞼安靜地垂閉著,他探了探她鼻下的呼吸,感受到那細微的溫熱氣息後,才放心地替她整了整衣袖。
右邊桃粉色的袖口上繡著一朵血紅色的菊花,如此鮮豔極致的紅倒是京城最好的染坊也不曾製出過。細看之下,那菊花竟不是針線繡制而成的,而是那袖內手腕上的一朵緩緩滲血的毒菊染印上的,耀眼刺目。他揭過錦被替她蓋在身上,被面上也是一朵一朵已然凝固的暗紅菊花,襯著淺綠色錦緞妖嬈魅惑。
“奴才們真是粗心,雲兒定不喜歡這桃粉色衣裳吧,明日給雲兒換上石榴紅的可好?就像我們成親那日雲兒穿的顏色。這錦被也換成石榴紅的,可好?雲兒不答應就是默許。”他微微側過臉,視線避開那一朵朵盛開的豔菊,彷彿怕被晃刺了雙目。
“今日御膳房備了一大盤的金絲酥雀,雲兒最歡喜的,我端來房裡,雲兒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但是雲兒不能老是賴床哦,乖乖起來吃好不好?”懷中之人仍是安安靜靜地睡著。
門外有人細語請示:“殿下,娘娘的藥煎好了。”
“端進來。”
“是。”宮女放下藥碗和一盤切成小塊剔了子的西瓜後便緩緩離去。
舀起一小勺藥汁,他細細吹了吹後放在她慘白的唇邊,藥汁卻順著嘴角快速流下。他皺了皺眉:“雲兒又淘氣了,我知道你怕苦,讓人準備了那金縷城最甜的貢瓜,只要雲兒乖乖喝下這碗藥,這盤貢瓜就都歸雲兒了。”
一隻手輕輕將她的顎骨一捏,那緊閉的嘴唇才張開些許,他耐心地將藥含入自己口中,再俯身將藥汁哺入她口中。確定她吞入後才離開那嘴唇,一口一口,不厭其煩。碗底見空後,他從懷內掏出一柄利刃,在自己佈滿淺褐色傷痕的手腕處利落地滑過,鮮血噴湧而出,他立刻將手腕遞至她的唇邊,將鮮血喂入她口中。
包紮好傷口後,他仍在她身邊坐下,看那右手腕處的血菊緩緩止了血珠,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繼而孩子氣地拉著她的手:“雲兒,你看,現在你身體裡流著一半我的血呢!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了,就算老天爺也不能!”